第5章 全班都想吃泡面

难熬的四十五分钟终于结束，下课铃声如同天籁。苏雅林刚宣布下课，汪成就想冲过去找林歌理论，但还没等他起身，林歌却先一步行动了。

他转过身，看向俞可岚。

“俞大班长，”林歌的声音不大，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帮个忙呗？”

俞可岚正在整理笔记，闻言抬起头，眼神冷淡：“什么事？”显然还在为刚才的奶糖事件生气。

“教教我语文呗。”林歌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俞可岚怀疑自己听错了，“教你语文？你不是……”她想说你不是一直都不学无术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皱着眉，“我没空。”

“别这么小气嘛，”林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刚才上课吃糖的事，要是让苏老师知道了，你说……”

俞可岚的脸色微微一变。九十年代的中学，早恋抓得还是很严的，如果被抓到，少不了一顿批评，甚至可能要请家长。虽然她和汪成并没有早恋，但林歌是从她抽屉里拿到了汪成给她的糖，她也脱不了干系。她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苏雅林关注。

她咬了咬下唇，瞪了林歌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狠”。过了几秒，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教什么？”

“就从高一的语文开始吧，”林歌笑眯眯地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嘛。”

俞可岚简直要被气笑了。高三了，要从高一的开始补？这家伙果然是在耍她玩！她深吸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认命般地从书包里抽出高一的语文课本，“啪”地一声放在桌上：“你想学哪篇？”

林歌随意指了指目录：“就从第一课开始吧。”

俞可岚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开始讲解起来。她讲得很认真，毕竟答应了，而且她本身也是个学习态度端正的好学生。她把课文的中心思想、段落大意、重点字词都仔细地过了一遍。

然而，她刚讲完第一段，还没来得及提问，林歌就点了点头：“嗯，这段我会了，讲下一段吧。”

“……”俞可岚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歌那张写满“轻松惬意”的脸，心中的怀疑更深了。这家伙，绝对是在消遣她！哪有人听一遍就能全记住还会了的？就算是她自己，也要反复看几遍才能完全掌握。

这种被戏耍的感觉让俞可岚很不舒服。她耐着性子又讲了第二段，林歌依旧是听完就说“会了”。

俞可岚彻底失去了耐心。她觉得林歌根本不是真心想学，只是找个借口接近她，或者纯粹就是无聊。这种学习态度，怎么可能考上好大学？还说什么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简直是笑话！

就在这时，林歌忽然站起身：“等会儿，我去趟小卖部，嘴里没味儿了。”说完，不等俞可岚反应，就径直走出了教室。

看着林歌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俞可岚气得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这个林歌，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这个时候，是汪成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岚，林歌那家伙没欺负你吧？”刚才林歌和俞可岚低声说话，他离得远听不清，只看到俞可岚脸色不好，心里一直惦记着。

俞可岚摇摇头，情绪不高：“没事。”

汪成见状，连忙安慰道：“你别理他，我看他就是三分钟热度。他那种成绩，怎么可能真的想学习？苏老师也是，竟然答应他换座位……不过你放心，”汪成挺了挺胸脯，试图展现自己的可靠，“下次月考，我肯定还是第二，他林歌绝对不可能超过我！到时候，我就有理由跟苏老师申请，把座位换回来！”

听到汪成提到成绩和排名，俞可岚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汪成的成绩虽然比不上她这个稳坐年级第一的，但也确实稳定在第二、第三名，是班里的尖子生。和他相比，林歌那吊车尾的成绩，确实让人难以信服他突然发奋图强的决心。

汪成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似乎笃定了林歌不可能进步，也笃定了自己能重新坐到她身边。这份自信，以及话语里隐隐透露出的对她的维护，让俞可岚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但是，俞可岚又觉得有些怪怪的，现在自己和汪成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而已。

“你胡说什么呢?谁要和你坐一起了。

看着有些脸红的俞可岚，汪成笑了。

女孩脸红拒绝，其实是不好意思，心里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这是他在书上学来的。

从可岚的表现来说，肯定是喜欢他的。

汪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心中一喜，趁热打铁，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奶糖，小心翼翼放到俞可岚桌子上：“给，这个也好吃。”

俞可岚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犹豫了一下，但眼角看到林歌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便鬼使神差的把糖藏了起来。这种举动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让俞可岚有些心虚。

随后俞可岚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霸道无比、浓郁诱人的香味。这股香味如同拥有实体般，蛮横地挤入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瞬间侵占了所有人的嗅觉。

是泡面！而且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林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泡面碗，左手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九十年代中期，对于这座内陆小城的大多数家庭来说，人均月工资可能也就两三百块。而一碗康师傅方便面，零售价赫然是两块五毛钱。这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是很多学生只在过年或者考试考好了才能央求父母买一次的“大餐”。

此刻，这“大餐”的香味，混合着调料包独特的化学香精气息和面饼的油炸香，正肆无忌惮地在晚自习前的教室里扩散。

“咕嘟。”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这声音仿佛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