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海市穹顶的星辰突然凝滞,璇玑书院三百六十面星幡自虚空垂落。玄微子立于周天星斗大阵中央,足下星尘凝成的棋盘纵横三百六十一道,每道星线皆由噬星者脊椎碎片铺就。当他将量天尺插入天元位时,整座海市化作黑白分明的巨大棋枰。
「星落子,劫争命。」
玄微子指尖捏着的白子竟是定远舰残骸所化,棋子落下的刹那,东海怒涛凝成九条水龙扑向陆离。青铜义肢不受控地刺入棋枰,噬星者脊椎贪婪吞噬着星尘,在陆离识海中凝成黑子——那棋子分明是缩小版的洛清歌,眉心血月纹正被青莲根须蚕食。
洛清歌的太阴真火在棋枰边缘燃起屏障,火中映出惊悚真相:每颗白子皆是被炼化的修士神魂,而黑子竟是不同时空的陆离。她将月魄簪插入星位,簪尖迸发的月华凝成「太阴劫」:「陆离,别碰那些棋子!棋局在吞噬你的命轨!」
「晚了。」玄微子的量天尺扫过星枰,二十八宿星图倒转。陆离右眼的永夜瞳突然映出三百年前的自已——那个在矿洞中奄奄一息的哑奴,正手持黑子刺向现代病房里的自己。棋子相撞的刹那,现实的青铜义肢突然龟裂,暗金血液化作星尘飘向棋枰。
「坎位六三,履霜冰至。」
墨医的机关铜人撞开星尘,青铜算筹在空中炸成「地泽临卦」。卦象触及棋枰的瞬间,九条水龙突然调转方向,将碧游宫主的毒蛟脊椎绞成碎片。蓬莱长老趁机掷出镇海碑残片,碑文却化作青莲根须缠向洛清歌:「守碑人的血,最适合作劫材!」
洛清歌的白发突然暴涨,发丝间流转的月华凝成「太阴玲珑局」。当她将三根白发钉入星位时,整座棋枰突然震颤——三百六十颗白子同时睁眼,瞳孔中映出玄微子吞噬蛟皇的场景。而黑子中的陆离虚影们,正将青铜义肢刺入各自心脏。
「看见了吗?每个你都是噬星者的傀儡!」玄微子的道袍猎猎作响,脊背青莲纹中钻出蛟龙头颅,「这局棋从你出生就开始了!」
陆离的永夜瞳突然渗出血泪,星尘在眼底凝成《归藏易》卦象。当他将染血的义肢按在天元位时,所有黑子应声爆裂——每个陆离虚影的胸口都飞出玉铃铛碎片。碎片在空中拼成完整铃铛的刹那,现代都市的幻象在棋枰上展开:手术台上的洛清歌突然睁眼,扯断脊椎上的噬星者骨片!
「不可能!」玄微子的量天尺寸寸龟裂,「你怎敢斩断因果线?」
洛清歌的月魄簪在此刻贯穿自己咽喉,太阴真血泼洒在星枰上。血液触及铃铛的瞬间,棋局中央裂开时空缝隙——三百年前的璇玑书院祖师堂里,年幼的玄微子正被植入第一截噬星者脊椎!
「将军。」
陆离的黑子落在祖师堂的星位,幼年玄微子突然反手剜出脊椎。现实的玄微子惨叫着跪地,脊背青莲根须如遇天敌般枯萎。蜃楼海市开始崩塌,星辰化作流火坠落,每道火光中都映出个被噬星者操控的修士。
「快走!」墨医的机关木鸢叼住两人衣领,「星罗棋局崩解会引发归墟潮汐!」
洛清歌却挣开束缚,燃烧神魂扑向棋枰中央。她的白发在星火中化作锁链,将即将坠入时空乱流的玉铃铛拽回:「这铃铛里...有所有观测者的命魂!」
当铃铛落入陆离掌心时,他看见母亲临终前最后的画面——她将染血的铃铛塞入婴儿襁褓,而窗外暴雨中的璇玑书院飞檐下,三百具青铜棺椁正缓缓开启。
蜃楼海市的穹顶如破碎的琉璃般剥落,坠落的星火点燃了白骨梁架。那些森森骸骨在烈焰中扭曲重组,化作无数只白骨手臂伸向虚空,指尖缠绕着青莲根须。修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的脊椎不受控地破体而出,如朝圣般飞向玄微子溃散的肉身。
「不…这不该是我的结局!」玄微子的嘶吼声混着蛟龙哀鸣。他脊背上的青莲纹路寸寸崩裂,噬星者脊椎反噬的剧痛让他的身躯如陶器般龟裂。暗金血液从裂缝中渗出,每一滴落地都化作微型星尘漩涡,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陆离攥紧玉铃铛,永夜瞳倒映出惊悚画面:玄微子的头颅突然炸开,钻出的竟是一截缠绕星纹的噬星者脊椎!那脊椎如毒蟒般扑向洛清歌,却被她残存的神魂之火灼成焦炭。
「接住!」墨医的机关木鸢叼着青铜罗盘撞向星尘漩涡。罗盘指针疯转,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隙——裂隙那头是现代医院的病房,浑身插管的陆离正被医护人员按压胸口,监护仪上的心跳线已近乎平直。
洛清歌的白发在狂风中散作星尘,她将最后一丝太阴真火注入玉铃铛:「摇响它!铃声能贯通古今!」
陆离的手指刚触及铃舌,整座蜃楼海市的时间突然凝滞。坠落的星火悬在半空,修士们扭曲的面容定格在惊恐的刹那。唯有玉铃铛的声响穿透时空:
「叮——」
病房中的陆离突然睁眼,右手化作青铜义肢扯断输液管。他颈后的青莲印记疯狂闪烁,病床下的地板裂开深渊——那竟是通往蜃楼海市的时空隧道!
「原来我们从未逃出棋局…」现实的陆离与蜃楼中的陆离同时低语。两具身躯在铃声中共振,青铜义肢上的星纹如活物般蔓延。当他们的手掌隔空相触时,玉铃铛轰然炸裂,迸发的青光吞没了整片海域。
光晕中,陆离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母亲跪在璇玑书院祖师堂,颤抖着将玉铃铛塞入襁褓。堂外暴雨中,玄微子正将噬星者脊椎植入一名女婴后颈——而那女婴眉心的月纹,与洛清歌分毫不差!
「清歌…才是最初的容器!」陆离的嘶吼引动雷霆。蜃楼残骸在雷光中彻底崩塌,露出其下深不见底的归墟旋涡。玄微子残存的脊椎挣扎着爬向旋涡,却被洛清歌的神魂之火缠住:「师父,该醒醒了!」
火焰中浮现玄微子尘封的记忆:少年时的他因先天残缺被遗弃,是噬星者脊椎给了他力量,却也让他沦为傀儡。那颗被他植入洛清歌后颈的青莲子,原是为了掩盖自己体内的噬星气息。
「原来我…才是噬星者的弃子…」玄微子的脊椎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最后的低语消散在风里。
墨医的机关木鸢叼住陆离衣领,将他拖向现代时空的裂隙:「海市要坠入归墟了!」
陆离却挣脱束缚,纵身跃向洛清歌消散的位置。青铜义肢插入旋涡的刹那,他抓住了她残存的一缕白发。白发触及掌心的瞬间,归墟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那哭声与玉铃铛的余音共鸣,在虚空凝成道胎虚影。
「是清歌的…轮回道种!」墨医的罗盘突然指向现代医院。病房中,昏迷的洛清歌颈后青莲印记脱落,化作光粒没入虚空。
当陆离被扯回现代时空的刹那,他看见蜃楼海市最后的残骸坠入归墟。而在深渊最深处,一枚缠绕月华的青莲子正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