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祭灵

车轮吱呀声响，从北边村尾破庙，直响到西南村头。

不多时，推车队伍便抵达了目的地，古柳树祭台前。

见推车队伍前来，围坐在古柳旁周围的人群自觉散开。

映入眼前景象，让林凡感到心神震撼。

只见一棵参天古柳，巍然屹立于错落有致的村舍之间。

青石祭台之上，古柳树干通体焦黑，似被烈火焚灼，失去生机。

但令人称奇的是，它的树冠却依然枝繁叶茂，万千枝条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翠绿欲滴，生机勃勃。

与焦黑的树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好似浴火重生。

将视线扩散，观察柳树周围景象，不仅让人感叹，此柳树富有灵性。

只见以柳树为中心，方圆五丈之内，草木皆呈盎然绿色，与周围房屋被战火肆虐过的焦土景象格格不入。

像是有一道无形屏障，将那场烈火，硬生生隔绝在外。

然而，环顾四周，断壁残垣，焦黑断木。

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无不在一一提醒着，昨日那场大火，绝非虚妄。

古柳就好似神明一般在此坐镇，隔断所有危险。

听村长讲述。

百年前，帽儿山突遭神罚般的旱灾，唯独中段山林沦为赤地。

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饥民如潮向东边兽域迁徙，唯李家村死守祖灵之地。

村民日夜祷祝，终在绝望之际得见神迹：

深夜，焦雷暴雨中，枯朽巨柳挟风裹雨而来。

沐浴雷霆电海，冲破地表，镇于灵脉，霎时甘霖普降。

山林中段恢复生机。

更奇的是，连同妖兽自此退避三舍，反引得温驯灵兽栖居，中段竟成桃源。

从此李家村便将这株古柳，视为神灵。

世代供奉，香火不断。

望着古柳，感受着周围愈发浓郁的灵气。

林凡心头震动，机缘来了！

此时，村内几名青壮，将三只鼠妖尸体搬运到古柳下方祭台之上。

祭台用青石堆砌而成，表面刻满纹路。

常年累月的祭祀，早已让石台表面被各种牲畜的鲜血浸染得颜色发暗。

兽血泼洒在石台上，将原本模糊不清的纹路，衬托得愈发清晰可见。

在李村长的带领下，在场的村民，神情肃穆。

对着古柳，开始虔诚地跪拜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唯独林凡，无需跪拜，静静地观望着祭祀仪式。

在这之前，李村长特意嘱咐：

“神各司其职，礼绝虚文，只需互相心照，便可。”

言下之意，林凡身为拯救村庄的大仙，曾未受到柳神庇佑，故而地位平等。

无需以凡人之礼，对其顶礼膜拜。

虽无需跪拜，但林凡对古柳心中却也不自觉充满虔诚之意。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春风。

感受着周围安静祥和的氛围，心中默默祷告。

意识逐渐放松，一种奇异之感油然而生。

虽相隔柳树甚远，但却感到柳条轻抚。

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达到了某种玄妙的共鸣状态。

刹那间，只感整个世界变得安静。

只剩春风轻吟，与自身悠长呼吸。

周围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

吐纳之间，只感到枝影缠脉，身体如音律般节奏起伏。

从脉络流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力量涌动。

冥冥之中，感到灵气集中正不断汇聚腹部，好似要凝聚成珠。

他隐约感觉到，一旦这颗灵珠凝结成形。

自己一定能水到渠成，借机达到炼气二层，甚至晋升到更高的境界！

林凡心头狂喜，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触摸到了突破境界的契机。

它想要乘胜追击，于是调动全身的力量，集中于腹部。

打算一鼓作气，将那团正在凝聚的灵气，彻底凝结成珠。

然而，就在他意念微动的刹那。

原本凝聚的灵气，却如同溃堤洪水，瞬间涣散而开，四处流窜，无法控制。

气息随之变得紊乱不堪，枝影缠脉之感，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凡心中焦急，想要再次调动灵气，重新进入那玄妙状态，但却感觉无力回天。

那种天人合一般的境界，已经如同镜花水月，彻底离他而去。

就在即将彻底失去感觉最后一刻，脑海中，猛然传来一道震撼心灵的清冷女声。

声音缥缈空灵，如同来自千里之外，却又仿佛近在耳边，清晰可闻：

“需保持心静……”

话音落下，那种玄妙状态，骤然消失。

林凡猛然睁开双眼，金色竖瞳猛颤。

惊觉自己已经冷汗涔涔，气喘如牛。

随着缓缓调整，眼前的景象，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村里青壮，正围在祭坛周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鼠妖的尸体。

剥皮抽筋，取血剔肉，动作娴熟麻利。

看来，祭祀仪式，早已结束多时。

自己沉浸在玄妙状态中的时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长得多。

老村长李福不知何时走到了林凡身旁，面色担忧：

“大仙，您可还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老村长略带迟疑，继续问道：

“接下来，要处理鼠妖尸体，我担心大仙同妖族，见人族处理妖族。

可能会有些许适应，要不大仙先规避一下？”

林凡抬爪，示意无碍。

冷眼瞧着村民剥取鼠妖筋骨利爪，那些前世令他作呕的血腥场面，此刻竟激不起半分波澜。

这副妖躯的感知里，那些碎肉断骨不过是食材分装般自然。

可若是将鼠妖换作人类……

他忽然忆起月前撞见狼群分食猎户的场景。

当时那具残破躯体被利齿撕扯，血肉四溅，自己身为妖身，竟仍会感到作呕。

前世二十余年为人记忆，终究如烙铁般刻在魂灵深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他默念着，尾尖无意识划过青石。

回味着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林凡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定是得到了这颗古柳赐予的某种机缘。

而且这古柳的境界，恐怕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刚才柳树传音入密，很明显是在指点自己修行。

只不过自己急于求成，错失领悟其中真谛。

始终差了那么临门一脚，难以真正掌握那种玄妙力量。

看来，想要真正掌握这柳树点拨，还需要慢慢琢磨，潜心修炼。

如今这种状态，恐怕是难以再次进入了。

只不过，让林凡感到疑惑的是。

古柳神秘莫测，为何会选择指点自己这只妖兽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救了这个村子的人？亦或是另有其他深意？

带着满心的疑惑，林凡起身走到还在忙着指挥村民处理鼠妖尸体的老村长身旁，开口问道：

“李村长，老仙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村子里以前有人获得过柳树的点拨吗？”

李村长闻言，微微一怔，沉思了片刻，眉头紧皱道：

“柳树点拨……这个倒是不太清楚。

村里的娃子们，资质都比较愚钝，平平无奇。

无论是用妖兽身上的精华锤炼身体，或是服用灵丹妙药。

最多也就能让身体变得强壮一些，比普通人厉害一点，但却从未出现过，真正踏入修仙之路的人。”

话罢，李村长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不过，要硬扯到点拨，倒是想起一件陈年旧事。

大概是五年前吧，李纯那娃子的爹，李峰。

曾在古柳前，如同着魔一般，独自蹲坐了数日之久。

后来，就像是疯了一般，突然嚷嚷着，说是获得柳神指引？

不顾村里人劝阻，毅然抛弃妻儿，一门心思要往东边去求仙问道。

可怜李纯这孩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亲爹。

至今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唉……”

老村长说着，长长叹息。

林凡听罢，心中了然。

大致明白了李纯家中的情况，怪不得那小家伙，小小年纪，就显得如此早熟，如此坚强。

只能感叹命运弄人，世事无常。

这茫茫人世间，总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虽然心中略有怜悯，但林凡也无意过多干涉他人命运。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所能，庇佑李家村的村民，让他们平安度过眼前的危机。

换自己个功德立庙，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林凡忽然想起，李纯那小子似乎说是要去山崖下采摘补气果。

也不知现在回来没有？

虽说西边山崖下，妖兽稀少

但毕竟还有一窝鼠妖盘踞，也不知那孩子是否平安无事。

一般来说，除了鼠王会在清晨外出觅食。

其他鼠妖，白天很少离开鼠窝。

只要那小子不是非要往鼠窝里钻，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就在林凡思忖之际，村长已经召集了一队身强体壮的青壮。

询问林凡，是否要现在动身，前往西边山崖，彻底剿灭油鼠老巢以绝后患？

林凡闻言，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动身，前往西边山崖，彻底解决那鼠妖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