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易

后半夜，破庙内。

犬藏弓身慵懒地躺在床榻上，不断往嘴里送着吃食。

那副旁若无人的模样，属实让林凡感到熟悉。

明明自己才是这破庙的主人，如今却恭敬坐在床沿边上。

感叹自己劳累一天，如今还不得睡个好觉。

而且每次拜访都如此神出鬼没，怎就不能堂正从正门而入。

心里泛起苦涩，深刻认识到怀民亦未寝时的苦恼。

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平复心情，林发拱爪问道：

“前辈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犬藏不语，只顾咀嚼口中吃食，嘴中不断发出吧唧声响，显然对林凡的话毫不在意。

待到许久咽下口中食物，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摩擦般：

“西岭鼠窝着火之事，你做的？”

林凡微微颔首，同时心中了然。

在决定用火烧剿灭鼠窝时，就知此事迟早会被所知，只是想不到会如此之快，当晚就找上门。

如今犬藏这是心知肚明的敲击自己，若是装着一问三不知，定会被这老前辈数落。

倒不如痛快承认，毕竟在场各位都是体面人。

见林凡并不否认，倒显十分坦率。

犬藏眼睛微眯，心里琢磨，本以为会客套周旋一番，但这黄皮子居然果断承认。

那自己原先准备说辞该如何说去？

只好装着若无其事，挠了挠身上布衣，眼神锐利：

“你这黄皮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把自己当山林大王，敢动虎爷的人？”

林凡见前辈责备攻势刹时袭来，赶忙施展花言巧语：

“晚辈不敢，只是那鼠妖暗中勾结山贼，存在极高危险。

不仅危险到晚辈不谈，更恐日后那鼠妖一同与山贼对付虎爷，那才是最为麻烦。

前辈也深知虎爷最讲仗义，怕是下不了手，所以我只能来做此恶人，故而将其斩杀。”

犬藏冷笑，缓缓开口：

“可惜你百密一疏，没料到虎爷最护犊子，哪怕是自己人背叛也得自己处理。

你这满门抄斩，已是赤裸裸的挑衅，虎爷定会取你性命！

但还好，我救了那老耗子，那老耗子如今只剩半个身子，经我逼供，已将此事全盘托出。”

说着，犬藏利爪弹出，在林凡脖颈处轻轻划过，眼神冰冷如霜：

“若没有我留那老耗子一命，得知事情原委告知虎爷，你今晚岂能好过？

虎爷一生仗义，最讲原则。

此事本就自己人有错在先，便不与你计较。

让我告知你以后，在西岭外，你愿意做何事都无妨。

但以后若是动了西岭下的妖怪，就算是自己人有错，也轮不到外人处置！”

见花言巧语攻势不起作用，林凡果断换做恭敬有礼的态度从而招架前辈猛烈责备：

“晚辈明白，在此先谢过前辈操心小辈，谢过虎爷宽宏大量。

虎爷之令，晚辈以后定当遵守，还请犬藏前辈替晚辈向虎爷赔罪。”

见黄皮子依旧态度恭敬，明里暗里说的漂亮话也如此圆滑。

这让自己犯了难，刚要吐出口的怒话卡在喉咙，硬是说不出来。

心中暗叹，这黄皮子修行不过半年。

境界飞升迅速不谈，但这至少得五六年修出来的圆滑人性，到底从何而来？

犬藏百思不得其解，感叹妖与妖之间的差距。

原本心中憋着那股想要说教的气，也不知何时散了大半。

沉默半晌，总觉得心里不舒畅。

这黄皮子明明犯了错，虽处理得当，但若没有自己为其善后，如今定会被虎爷剥皮做成围脖。

想到这，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硬是开始指责林凡做事不考虑后果。

愣是吓得林凡一个激灵，原本见犬藏态度缓和，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

但没想到这一波三折，犬藏变脸倒是比翻书还快。

阴晴不定的态度，指责时那股劲，总会让林凡不禁想到前世为人的父亲。

自己犯错时，父亲也如此这般。

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中颇感慰藉，这老犬妖是真把自己当亲儿子来看待。

莫名心中产生一种归属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竟脸上挂着微笑着听着犬藏如同老父亲般的责备。

要知道，这要换做平时，自己早就跑了。

但如今却想安静的盘腿而坐，慢慢听着这久违的责备。

……

直到犬藏重新弓身躺回床榻之上，自顾自得抄起食物大快朵颐，这场父亲对孩子的责备才停歇。

林凡见犬藏怒火平息，才抛出心中疑问：

“犬藏前辈，我斗胆请教。前辈是否知晓，这斩妖师通常有何手段？”

犬藏叼着半个苹果，停顿了片刻，才嗤笑出声，讥讽道：

“妖各有命，大家都不多掺和，怎么，如今也有你这黄皮子解决不了的麻烦了？”

林凡微微泛起一丝苦笑，这老妖怪，上一秒还对我关爱有加，这下一秒倒是撇得蛮快。

合着火气是还没消，林凡只好赔着笑脸，表现谦逊：

“前辈说笑了，这事儿也分个例。

我不过一介山野精怪，见识浅薄，这不，正向前辈请教么？”

此招一出，立即见效，果真伸手不打笑脸人！

只见犬藏支起脊背吐出果核，眼中精光乍现：

“啧，蜗居咱这块穷乡僻壤的地，能有多强的斩妖师？

通常都是些散修或是叛离宗门的弟子，通常没有什么跟脚。

论修为，多半都不高，多爱耍弄些法器。

不过这些法器倒是不凡，往往出自于宗门炼器尊师之手，要是对上属实难缠。

不过，真要对付他们，其实不难，只要想办法毁掉他们的那些破烂法器就行。”

林凡陷入沉思，思索着应对之策，兽爪无意识叩击石台。

今已确定，这陈霸刀势必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而斩妖师觊觎村民精血，定会与山贼共同侵入村子。

村子虽已积极备战，或许能抵过山贼攻势，那斩妖师该又作何处理……

他若抽身迎战，那村落熬不过半柱香；

若一直看守村落，又恐陷入夹击之势。

除非……有人愿意鼎力相助，便可破解死局。

相助者还必须是富有实力，能够与那斩妖师周旋……

那目标人选……只能确定要那西岭虎爷！

想到这，林凡果断出言：

“前辈，晚辈不才，想要与虎爷作一桩买卖。”

犬藏闻言，吐出讥笑：

“你？要与虎爷交易？真把自己当大王了？不谈你要求虎爷做什么。

且说说，你能拿什么与虎爷换。”

林凡拱手依旧保持恭敬，语气诚恳：

“晚辈所求不多，明夜山贼勾连斩妖师众讨李家村。

我恳请虎爷在明夜，能够派人前来协我共守李家村。”

“放肆！”

犬藏怒极反笑：“且不论人畜何须相护妖怪相护，尔等皆为蝼蚁之辈，拿什么与虎爷谈价？”

“我定取那陈霸刀项上人头。”

“就这？”

“自然不止，晚辈还将夺下被山贼占据的东边山峰。

将那些被逼迫离开故乡的妖族同胞，全都送回故土，还他们一个太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