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坊之乱
- 镇收妖魔,荡尽邪祟!
- 巧克力rata
- 3690字
- 2025-04-10 11:00:03
虽然选好了路,但陆羽也没急着动那批药。
他将铁匣封好,搬到榻下的暗格里,用两块青石压住,只留下最基础的几味温养药材随手可取。
——逆法的路,他已经选了。但真要催发蜕变,还需等更恰当的时机。
毕竟他的手上,现在可没有妖丹的存在,之前杀了那么多妖,也没见到爆出妖丹来。
或许是那些妖修为不够?
无论如何,他必须先稳住自己,稳住蛊,也稳住这场风声欲来的局。
就在他起身之际,忽然瞥见案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封信。
纸色雪白,封蜡未动,却没有落款。
陆羽眉头轻轻一皱。
他没打开,只凭指腹贴着封面,便感觉到信纸里头那缕微不可察的蛊息。
熟悉,不张扬,却像是某种“提醒”。
——不是挑衅,也不是示威,而是某种邀请。
他盯着信封片刻,轻轻一折,将它随手收入袖中,然后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
执法司偏厅,晨光透窗,一片沉静。
陆羽踏入时,厅中已有两人。
一人是林重山,面色不改,但一只手正扶着额角,像是头痛未消。
另一人则端坐案前,手中翻着一本薄册,白衣外披黑绣监察袍,眉眼淡漠,神情静定。
她戴着那顶宽边斗笠,纱幔未落,面容清晰。
冷白、端正,像雪落冷枝,不染尘气。
陆羽一眼看过去,眼神便收敛起来。
下一瞬,心口猛震。
噬心蛊忽然无声而动,像是被某种气息撩拨到了极致,悄然舒展开身躯,丝丝缕缕的蛊意在心脉深处翻涌,兴奋得几乎要破壳而出。
这反应他太熟悉。
昨夜,在阵破之后,为幕后之人给他带话,又令他欠下人情的女子。
就是她。
陆羽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冷光,随即收敛无踪。
但沈九音没有任何反应。
她翻书的动作没有停,姿态不疾不徐,目光没有半点波动,仿佛并未察觉,也并不在意。
仍是那副初来乍到、不动声色的模样。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像,她本来就不打算承认。
“你来了。”林重山一看到陆羽,语气倒是轻快,脸上还挂着点看热闹的笑。
他耸耸肩,嘴角一挑,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似的:
“叫你收着点你不听,啧,怎么,这才几天,就有人来‘收你’了?”
“监察使亲自点名,说非得见你不可,啧啧……你可真有福分。”
“有些人进了执法司,直到退休都见不到监察使”
陆羽目光扫了他一眼,没接话。
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你乐什么?老子被盯上你看得比谁都起劲。
可他面上仍是一派沉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九音在案后坐着,没理会林重山的插科打诨,只将手中那本薄册轻轻放下,抬眸看向陆羽。
她声音温和,节奏却极稳,每一个字都像刻在石上:
“监察使,沈九音。”
“奉白玉堂之命,自今日起接手碧落城内妖案。”
她轻轻推开案前的一纸命卷,随口道:
“这是调令。”
陆羽站在厅下,未动,也未跪,只抱拳点头:
“见过监察使。”
沈九音看了他一眼,忽而轻笑:“听说你很能杀。”
“我刚到碧落,第一封卷宗,就是你和那周启斩牛妖的事。”
林重山小声补了一句:“她昨夜就到了。”
陆羽神情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沈九音语气平淡如水:“我不管你斩了什么,也不管你是怎么活着的。”
“但我接手这案子,是为了看你以后怎么出手。”
她目光淡淡地看他:
“所以,从现在起,你查我交给你的事。若你再‘乱杀’——我会亲自来写你的卷宗。”
陆羽眉峰轻挑:“监察使想让我查什么?”
沈九音随手取出另一封文案,递出:
“碧落城西坊,一位贵胄服丹后发狂,当街伤人。死者四人,伤者九人。”
“尸体已收。坊中目击者众多,司兵难压。”
“你去查。”
陆羽接过卷宗,看也没看,直接收好。
“我一个人?”
沈九音点头:“我的人,不给你。”
“你的人,我也不信。”
她顿了顿,像是故意加一句似的,语气仍旧平静:
“——我会在附近看着你,看你怎么查,怎么杀。”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随手戴上斗笠,轻声道:
“放心,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插手。”
“我只是负责……监视。”
语罢,她转身而去,纱幔微动,留下一道修长清冷的背影。
厅中一时无言。
林重山叹了口气,拍了拍陆羽肩膀:“我拦不住她,你自求多福吧。”
“我这一把年纪,可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那种笑着说话、转身就能写你一整页折子的人。”
陆羽斜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不高,却像藏了点什么:
“堂堂执法司统领,跟我说管不住一个小小的监察使?”
他顿了顿,嘴角挑起一抹看不真切的弧度:
“也罢,她要看,我总不能蒙着眼办案,像个小老婆似的盖着脑袋装乖巧。”
林重山忍不住啧了一声,嘴上笑着摇头:“别贫了,快去吧。”
“要是让她盯上你办事不力……嘿,不知道会给你写哪一条罪名。”
陆羽没吭声,只转身朝门外走。
脚步很慢,背挺得笔直,像是去干正事,又像是故意吊着谁的胃口,偏要走得一派闲散。
……
碧落城西坊,午后时分,阳光正烈,热得青石板都浮起一层浅光。
陆羽一手拿着油纸包着的糖桂花饼,边走边吃,另一只手揣在袖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巡街回来、顺路觅食的闲人。
步子不快,神情也懒,只有眉间一丝未散的倦意,像是昨夜没睡好,又像是从梦里还没完全醒过来。
可走到路口转角时,他脚步忽然一顿。
——身后那道气息,又出现了。
陆羽没有回头,眼角却扫过街口屋檐下的一缕白纱轻晃,纱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仍旧熟悉得令人烦躁。
他咬下一口糖饼,面无表情地咽下,心中冷笑:
“这娘们……还真打算寸步不离地跟着?”
“探案也罢,难不成我上个茅厕,还得让你当面监视?”
他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将糖饼纸往袖中一塞,像是把情绪也一并藏了进去。
这时,前方路口两名执法司的司兵看见他过来,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赶紧上前低声问安:
“陆大人,您来了。”
“……人还在宅里。”
“尸体我们没动,听说……出事的是韩家二公子。”
陆羽点点头,嘴里还带着一点糖饼的甜味,语气却凉得很:
“你们没进去过?”
“没、没敢。”司兵干笑。
“那就让开。”
陆羽袖袍一拂,绕过他们,径直走进那间封得严严实实的宅子。
街口风微起,那缕白纱在屋檐下微微晃了一下,随后也悄无声息地隐入光影。
这户人家姓韩,是城内旧姓,家主乃五品官出身,退仕多年,次子昨日宴上饮下一枚珍品固元丹,夜间突然发狂,咬死两名仆从,重伤自家兄长,最后倒毙在前厅之中。
尸体已经用厚布裹住,四周燃着几柱艾草,试图压住屋内那股残留的诡气。
陆羽掀开布帘,一股陈腐而尖锐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血肉腐败,又像是……妖息未散。
他蹲下身,看那尸体。
面目扭曲,五官外突,牙齿早已碎裂不全,舌骨却诡异地反折入喉,仿佛是死前尝试将自己活活噬断。
胸膛塌陷,丹田位置隐隐发黑,气血乱流早已冲断脉络。
陆羽目光一顿,伸指探向其胸口残痕处。
指腹所触之下,有一丝黏滞而冰凉的气息,顺着肌肉纹理微微蠕动。
——那是一缕尚未散尽的妖力。
几乎是同一刻,他胸口噬心蛊微微一动。
不像上次那种剧烈躁动,也不似对牛妖的贪婪,是……警觉。
它在防备什么。
陆羽目光缓缓冷了下来。
他抽出随身所带的银针,在尸体胸口轻轻一扎。
片刻后,一滴黑红交杂的污血从针孔渗出,落入白盘之中,盘内药粉即刻泛起青烟,竟呈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毒煞反应”。
——中毒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毒。
“堂堂韩家,服的丹,竟有这种毒混在里面?”
陆羽站起身,眼神渐沉。
“药,是哪来的?”
他的目光在屋中缓缓扫了一圈。
除了尸体与散乱的食器,他留意到屋角有一截红漆地板微微翘起,色泽也比周围暗了一层,仿佛曾长期浸泡于某种油脂或血水之中。
他走过去,蹲下身,指节轻轻敲了敲那截木板。
“咚。”
空响。
他眼神一凛,伸手掀开那块地板,一道极细的暗槽赫然显露——槽口一线缝隙中,有被切断却尚未干透的发丝残留,像是有人试图在出事前清理,却来不及处理干净。
陆羽顺着槽口探入一线,竟拔出一枚血迹未干的符纸。
纸上残存的引气纹路扭曲如虫,隐约浮现一股难以名状的腥甜之气,竟有一丝妖丹催化法的痕迹。
他眯了眯眼,目光缓缓落向厅后的屏风。
那屏风下沿有一道极细的滑痕,像是被人推开过许多次,又小心地掩好。
陆羽走过去,轻轻一推——
“咔哒。”
屏风背后,竟是一道嵌墙的机关门,往内凹陷一尺多深,露出一道幽暗潮湿的石道,通往后宅地基之下。
陆羽抬脚踏入。
石道极窄,仅容一人前行,湿气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丹药腐味。
越往前走,气味越重。
直到尽头,一间残破丹室映入眼帘。
这丹室极其简陋,炉台已崩,墙面布满炼丹阵纹,却全数焦裂扭曲,仿佛遭过爆燃。角落里几只储丹罐被砸成碎片,罐中残液已泛出青黑,黏在石地上,隐隐腥甜。
陆羽刚踏进一步,胸口的噬心蛊却骤然一紧!
他眉头猛地一皱,脚下步子还未落稳,耳边便传来一声异响——
“呃、啊——!!”
那声音不像人类的惨叫,更像某种生物被灌入滚油之后撕裂神经的嘶吼,带着咬碎喉骨的扭曲与痛楚。
下一瞬,丹室一角的石砖猛地炸开!
一道扭曲的人影从中狂啸而出!
那身影披着残破的下人衣袍,头发脱落大半,皮肤泛着溃红的肉斑,双目翻白,面孔因血胀而几乎变形。
它一现身,便扑向陆羽,动作狂暴无章,双臂肘关节竟已反折,扑击之际带出一股浓烈腥风!
陆羽目光一沉,袖中骤然一震,反掌轰出。
“嘭——!”
对方应声砸落在地,可下一瞬,它便像条被劈开的野犬一般猛然翻起,四肢伏地,竟以一种近似爬行的姿态飞扑而来!
“这东西……”陆羽低声呢喃,眼神中浮起一丝压不住的寒意。
他认识。
——在枯井下的地窖,那群被炼碎又重组的活尸。
只是眼前这一个,比那些更疯狂,也更彻底。
他死死盯住那怪物,鼻腔轻吸一口气,忽然察觉一缕极淡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混在空气中。
——鼠妖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