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人是副业,要钱才是本性
- 镇收妖魔,荡尽邪祟!
- 巧克力rata
- 3175字
- 2025-04-05 11:00:04
执法司,午时。
日头正毒,城中衙门里却比外头还要静。
陆羽和杜明一前一后踏入内院时,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三尺远。
不是因为规矩。
而是因为气味。
陆羽浑身上下还沾着地下尸巢的血污,衣摆僵硬如铁,刀鞘上干涸的黑血斑驳交错,头发乱得像刚从山沟里爬出来。
每走一步,靴底都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道腥黑印痕。
更别说,那味道。
腥臭混着尸腐味,像把整座地牢背着上来了,走哪都自带一股“活见鬼”的气场。
连巡逻的小吏都脸色一变,急匆匆避开,低头装作没看见。
“那是陆羽吧?”
“靠,还真是……妈的,他这味,隔着三丈都熏得我眼泪发酸……”
“不是说他昨晚才处理完云阳坊的事吗?怎么这会儿又成这副鬼样?”
“……你傻啊,他什么时候不是这副鬼样?”
一路所过,众人避之如鼠,唯有杜明提着刀,苦着一张脸跟在后头,时不时还得解释一句:“刚从地窖出来……抱歉借过,不好意思哈,脏水没干净……”
他越说越小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执法司里虽然规矩多,可从没哪位同僚是像陆羽这样一回来,能让整个院子空气都跟着凝固的。
就跟一头杀红眼的煞神被放了出来似的。
陆羽却懒得管这些。
他脚步未停,径直穿过长廊,站在一座雕栏朱漆的小阁楼前,抬手对杜明道:
“周启在哪儿?”
杜明一愣:“就……这屋,二楼东间。”
“带路。”
陆羽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刀往后肩一挎,噔噔噔踏上木楼,脚步踏在木板上“吱呀”直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踹门破屋。
……
东间内,香烟袅袅。
软垫厚毯,书卷成排,案几上摆着一只紫砂小壶,壶边还盖着丝帕,一看就是被刻意养着温度的。
周启正窝在窗边泡茶,一边嗑着一颗杨梅干,一边斜躺在椅上看账册。
一听见外头脚步声,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骂谁打扰了清静,下一刻,房门就被人推开。
“咯吱——”
一股尸气扑面而来。
周启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握住,一抬头,只见陆羽顶着一脑袋湿发、眼底布满血丝,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周兄啊。”
“听说赏钱找你领?”
周启先是被吓得一哆嗦,随后才咽了口唾沫,强挤出笑:“哎哟,陆老弟这模样……您这是……刚办完案子?”
“刚从死人堆里回来。”
陆羽走了进去,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椅上,刀往桌上一靠,“咚”地一声把桌子震得茶盏发抖。
“把昨晚跟今早的赏钱给我结了吧。”
周启脸皮抽了抽,片刻后,干咳一声道:“这……陆兄你也知道,你过去杀的人太多,该杀的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为了给你平事,兄弟我花了不少人情、银子,白执令那边也不愿让消息传出去……”
“赏金这事吧,执令的意思是……就当,抵个账?”
这话说出口,空气都像停了一拍。
陆羽没动。
只是那一瞬间眼神微垂,整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像是在看死物。
周启忽然觉得背脊发凉,脖子一阵僵硬,喉咙也仿佛被什么死死卡住。
他不是没和杀过人的人说过话。
可他从没遇到过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压根就没把他当活人。
“你……你听我说完……”
“啪。”
陆羽懒得听。
他将那块红纹银边的令牌往桌上一拍,发出清脆响声:
“林统领亲自派的任务,令牌也给你了。”
“赏,还是不给?”
周启脸色青了半截,嘴角抽搐,硬着头皮咬牙:“可这是白执令定下的规矩,云阳坊那边的支出,全归白执令处置,若是我现在把钱给你……这不是砸我自己的差事吗?”
“行。”
陆羽忽然笑了,眯着眼,一边起身一边挽起袖子。
“那你去告诉白玉堂,就说林重山,林统领的令牌,都能不认。”
“记得把你脑袋也带上,然后让他亲自来问我——陆羽,你要钱还是要命?”
周启:“……”
“等、等等等等!别激动,别动手!!”
周启一把按住茶盏,脸都白了,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干笑着起身拱手:“我就是个管账的,真打不过你……”
“我去给你批账,批账!”
陆羽坐回椅子,晃了晃腿:“早这样多好。”
周启转身忙不迭地在抽屉里翻找票据,磨磨蹭蹭地打开账本,写了一笔银钱批令,正准备松口气,忽然听到陆羽在后头悠悠道:
“对了。”
“我这身也该换换了。血都快干成壳了。”
“再拿一身新的,给我兄弟。”
他一抬下巴,指了指门口还没反应过来的杜明。
“这小子穿了两天夜行服了,味儿比我还冲。”
杜明:“啊?”
周启的手顿住了。
他脸上的笑像是被刀划了一下,僵了半秒,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勉强挤出点声音:
“……陆兄,咱这不是服装铺子啊……”
陆羽头也不抬,把刀往桌上一磕。
“嗯?”
周启像被重锤砸了心口,差点没把喝下去的茶喷出来,连连点头:“给给给,成!衣服也给您找新的,刚上的、上好的,全给您打包!”
最终,陆羽满意地拿着银票和两套新衣服扬长而去,背影拖着一串还没干透的血脚印,临走时还甩下一句:
“钱这事啊,下回别墨迹。要不然我就得去尝尝你家茶叶的咸淡了。”
周启望着两人的背影,脸色铁青,额头冷汗一滴滴往下淌,心里像被塞进一只死老鼠,堵得发腥。
“晦气!真晦气!”他把茶碗里的残茶往地上一泼,仿佛出了口恶气一样。
他回到椅子上,手指还有些发抖,刚要再泡杯新的茶,门口却忽地响起敲门声。
“咚、咚。”
他眉头一皱,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青衣的少年,眼神淡漠,不言不语,只递过一封卷起的细轴书简,微微作揖,转身就走。
周启接过来,扫了一眼竹轴上的印记,脸色当即变了。
那张原本挂着笑的老油条脸,一点点褪色,像被泼了盆凉水,唇角僵硬地抖了两下。
他站在门口,握着那封信的手慢慢收紧,指骨泛白,眼神阴沉下来。
好半晌,才咬牙把信卷重新封好,收入袖中。
屋里香火袅袅,茶还温着。
可他忽然觉得这屋子里,比冬夜还冷了几分。
……
出了账房,阳光照得刺眼。
陆羽肩上那把刀还滴着一滴黑水,身上的破袍子早就干成一层壳,一路走过,连地砖都被踩得发出轻响。
他衣衫褴褛、气势张狂,像刚从乱葬岗里拎着人头回来的游魂。
杜明夹着银票跟在后面,回头还看了一眼周启那间小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陆兄,你这手……也太硬了。”
“银子要到了,衣服也薅到了,你那语气我听着都替他哆嗦。”
陆羽懒洋洋回头:“姓周的不就是欠教训。”
“换做别人,今儿怕不是连路费都省了。”
杜明一脸钦佩又有些后怕地叹了口气,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身后风声急促。
“陆大人!杜大人!”
一名小吏急匆匆奔来,脸上的汗珠子都顾不上擦,抱着一卷竹简一路跑到两人面前,弯腰行礼:
“林统领传话!紧急任务!”
陆羽:“……”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头发还在滴水。
衣服上还粘着腐尸。
一股想骂人的冲动几乎从喉咙顶到后脑勺。
“又要我去杀谁啊?”
小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这次不是杀人,不是出刀的活儿!”
“杜大人可以回去歇着,林统领说,今晚你劳苦功高,该休息休息了。”
“陆大人您这边……稍微擦擦,换身衣服,去趟聚义楼。”
“商帮的人……点名要见执法司的负责人,说是昨晚赔了太多,要讨个说法。”
杜明愣住:“见商帮?那这事让林统领自己去不行?又不是犯人。”
小吏干笑两声,小声道:“他们带了好几个无赖,连讲理的空间都没有。”
“林统领说——‘一般人镇不住,只有陆羽能把那些嘴皮子耍得飞的老狐狸压住’。”
“再说……商帮那群人精也不好惹,万一说话不对,他们又该四处乱咬。”
“还得靠陆大人您这种‘杀人如呼吸’的狠角色出面,才有用。”
陆羽听完,整个人僵了两秒。
然后他一只手扶额,仰天长叹一声:“……他真是想把我往死里用啊。”
“动刀子、查案子、镇场子……还有没有我不能干的?”
杜明安静地站在旁边。
小吏讪讪一笑:“林统领说,等您回来,再给您放假三天。”
陆羽嘴角一抽,往前一甩刀鞘,砸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行。”
“那就让我先换套干净衣服,带刀上门‘问候’那些满嘴算盘的狗商人。”
他说完,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一天天的……还真把我当执法司的招财刀使了?”
“还给我放三天假,这一年我有几天是闲着没事干的?”
“小杜,你赶紧给我说说那天晚上你们怎么串的口供,我怕这些老狐狸把我一问问住了。”
杜明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忽然想起昨晚那句“我就是要把蛇都惊出来”。
他长出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现在倒好,这蛇不但惊了,还要跟着去它门上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