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缺钱,缺经验!

傍晚。

泉阳城,烂泥巷。

窄巷三尺来宽,脏水横流,老鼠乱窜。

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倒着一个半裸女人,四肢僵硬,五官扭曲,脑后的破洞中血迹已然干涸。

死人随处可见,在收尸人发现之前,没人会多看她一眼。

嗡嗡乱飞的苍蝇,发出湿黏而恶心的绿光,附在血肉上贪婪地吸吮营养。

陆远恨极了这些东西,每当有苍蝇靠近,他便一把抓住,用力捏紧,等张开手,苍蝇已成为掌心的一团黑印。

他瞥了一眼尸体,见没什么值钱物件,又缩回到土墙底下。

转头看了看周遭,流民乞丐东倒西歪,浮肿的手脚上长满烂疮,一个个窝在霉烂发臭的墙角里,眼神空洞而茫然。

没人关心惨死的女人,更没人关心他在干什么。

等了大半个时辰,他的耐心早已耗光:“狗杂种还来不来了,莫不是耍老子。”

陆远飞快摸出半块凉透的糠饼,大口啃食起来。

他吃的很凶,不想引来其他人的窥伺,所以几乎没怎么嚼,就把里面夹杂的糠皮和麦壳一并咽了下去。

这东西口感比嚼木头渣子强不了多少,饱腹感也是勉勉强强。

他觉得命运这东西真挺操蛋的。

前一秒还在戴着耳机哼着歌,眨眼就被大运送到这么一个破地方。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别人穿越要么修仙习武,要么执宰天下,要么妻妾成群。

他倒好,穿成个卖草鞋的贩子,每天都要为一口吃的而发愁。

“喂……喂……卖草鞋的。”

陆远闻声看去,只见土墙后面探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痢疾头,鬼鬼祟祟地打着招呼。

可算来了。

痢疾头姓甚名谁,陆远完全不关心。

他只知道这厮是个游走于黑白之间的二道贩子,草药异果,刀剑玉石,无论是偷来的抢来的,他都照收不误。

当然,也包括死人的东西。

陆远舔净指缝中的饼渣,挑起扁担走了过去。

“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陆远埋怨道。

耽搁的小半个时辰,至少让他少赚三个铜钱。

痢疾头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把将他扯到土墙后边低声道:“你怎么说话还一套套的,东西呢?”

陆远翻了半天,从一堆草鞋之中找出一个拳头大的布兜。

翻开破布,赫然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他晃了一下又收回去,淡淡道:“钱呢。”

“呸!”痢疾头不满地啐了一口,点出十五个铜钱递了过来,“呐,拿去!”

陆远脸色一沉:“说好了三十个钱,这什么意思?”

“就这么多,爱卖不卖!”痢疾头凶相毕露,“就十五个钱!不卖就找别人去!我看谁还敢收!”

陆远后退半步,默默捏了捏心脏。

这是他花了八个大钱,从收尸老头那儿忽悠来的。

这颗心脏还算新鲜,是入药的上等材料,可若是过了今晚,就会成为一块不值钱的烂肉。

痢疾头就是吃准了他卖不出手,才敢放肆压价。

虽说七个钱也是赚,但这世道,赚钱多难呐!

他心思一转,立马换成一副笑脸:“老哥,这东西你转手就能卖二钱银子,你还差我这十几个铜钱了吗。”

“差,怎么不差,你不卖我走了嗷!”痢疾头眼珠一转,声音里带有几分不屑。

讲价,无非是一场博弈。

新鲜的心脏并不常见,凭痢疾头的精明,是不会为了十几个铜钱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百余文利润的。

陆远决定赌一把,他轻叹一声:“那算了,买卖不成,留着也没用。”

说着,他抓起心脏就向土墙撞去。

“嘶——作孽哟!”痢疾头冲过来扯住他,心疼的直抽抽,:“没眼力的夯货!这宝贝能砸吗!”

“三十文,一个字儿都不能少。”陆远说道。

痢疾头吭吃瘪肚补齐铜板,痛心疾首道:“拿去,拿去!”

陆远笑嘻嘻地收好铜板,目送痢疾头骂骂咧咧的离开,视野中浮现出一行小字。

【交易完成,口才经验+1】

没有任何喜悦,只是轻叹一声。

“赚点钱真难呐。”

他掂了掂腰间的铜钱,挑起扁担离开潮湿的角落。

烂泥巷车马穿行,人声鼎沸。

背柴的,推车的,赶马的,相互交织,摩肩擦踵。

沿街摆摊的小贩高声叫卖,招呼着行色匆匆的行人。

“来来来,新鲜的活鱼!”

“糖饼、馅饼、豆沙饼、油盐饼咯!”

“新杀的花斑野鸡,来看看!”

“蘑菇,萝卜,白菜!”

……

陆远闻着恶臭和香味此起彼伏的空气,扣上一顶带有缺口的斗笠,低头穿过这片纷闹的街区。

今天赚了四十一个铜板,还算不错。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有【口才】技能傍身,他完全可以做更赚钱的买卖。

渔货也好、香料烟草也罢,低买高卖都比卖草鞋来钱要快。

但前提是,需要足够本钱。

原主基本没留下什么积蓄,一切都需要从零开始,第一桶金往往是最难的。

相比这些长远计划,眼下最紧迫的是填饱肚子,吃顿好的。

一个男子推着两轮车经过,上面零星摆着几个凉透的饼子,散发出淡淡的麦香,比他闻过的任何一种味道都诱人。

陆远放下扁担:“老哥,饼子怎么卖的?”

推车的男子上下打量他,显然有些厌恶嫌弃:“三个铜板。”

陆远正要摸钱,却见卖饼男人突然神色一变,慌里慌张地推着小车跑远了。

察觉到不对劲,他挑起扁担正要跑开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粗粝暴呵。

“卖草鞋的!站住!”

陆远浑身一颤,侧眸看去。

只见一个如小山般壮硕的身影挥了挥手,两个跟班立马推开人群围拢上来。

人群顿时让出一片空地,就像一地洗洁精落到油汤里一般。

胖子的眼睛并不小,现在却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线,他的脖子本来也许并不短,现在却已被一叠叠的肥肉填满了。

他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山,肉山。

夕阳映照下,肉山的影子完全将陆远笼罩其中。

“跑什么呀,今儿的例钱还没交吧。”

“真让人心寒呐,老子辛辛苦苦照顾你们生意,你们见了老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胖子狰狞笑着,露出满嘴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