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妖兽大森林的试炼(5)新的法器

林和广袖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喉结在月白衣领间滚了滚。他忽地俯身凑近少女沁着桃香的鬓角,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你怪我?”骨节分明的手指卷起她一缕青丝,“我刚出关就感应到有人在鬼门关徘徊,还以为你会对我千恩万谢呢……”

他早在方四意识海种下仙侣契,又怎会不知她有危险。

“你!”方四意耳尖腾地烧起来,跺脚时腕间银铃乱颤,“我就知道你会监视我!”话未说完忽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圈进檀香缭绕的怀抱。抬眼正撞进林和含笑的桃花眼,眼尾那抹朱砂痣红得惊心。

“你该睡一觉了。”他用无辜的眼神低笑着,用玉骨折扇轻点少女鼻尖,塞给她一颗药丸。

玄色腰封上垂落的流苏与她的衣裙纠缠在一处。

“白泽呢?”方四意绞住衣袖,眼尾洇开薄红。

“方才那妖藤生得鬼气森怖,藤须上猩红纹路似能噬人精血,白泽他……”

“白泽?”

林和骤然打断话音,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碎掌中枯叶。他半张脸浸在树影里,鸦羽似的睫毛垂落时在眼睑投下阴翳,喉结重重滚动两下:“又是他。”尾音裹着碎冰似的寒意,惊得方四意松开披帛倒退半步。

这个万年老妖。

沙沙——

枯枝断裂声惊破凝滞气氛。

白泽拨开垂丝海棠枝桠踏光而来,月白锦袍沾着几点苍苔,偏生被他走出踏青归来的闲适。

他屈指弹落肩头残叶:“七百年道行的藤妖罢了,那妖丹倒是莹润……”尾音噙着笑意扬起,掌心托着的绿色妖丹突然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张瑶广袖下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她眯起眼打量白泽颈侧未擦净的血痕,忽见那抹殷红被对方用指腹漫不经心抹去,在雪白衣襟上绽开刺目朱砂。

“要破境了?”林和抱臂倚着虬结古树,阴影里半张脸如覆寒霜:“听说你师尊连渡劫丸都赏了?”

白泽浑然不觉暗涌:“筑基境又无需渡劫,这灵药权当糖丸吃着玩……”

张瑶:“你大费周章诓我来,就为见这宗门少主?”

张瑶尾音里凝着细碎的冰凌,纤长脖颈绷出孤傲弧度。臂弯骤然收紧,像是要把胸腔里翻涌的愠怒都锁进冰雕玉砌的壳里。

那双淬了霜的琉璃目掠过方四意涨红的脸,眼尾迤逦的红痕被日光映得妖冶,偏生眸光冷得能冻住人。

方四意被钉在原地,喉头泛起苦涩。她看着张瑶,恍惚间像是被塞了满嘴的雪粒子,舌尖发麻地嗫嚅:“这……误会大发了!”

她太知道张瑶什么脾气了——但凡她认定谁存了腌臜心思,便是将人剐成三千六百片也听不见半声讨饶的。此刻方四意恨不能把心肝脾肺肾都剖出来,让她亲自看看才好。

方四意咬着唇瓣绞帕子,耳尖泛着薄红。她那时不过是嫌日子寡淡,听闻这里藏着大妖,便想带着他们一起去看看——自然,那人出现的模样在心头掠过时,喉间确实泛起些许甜意,可那只是顺带嘛……

谁料想那莲花精竟然是个黑心肝的!那妖精故意引错路,害得她遇到大妖。

眼下最要紧的是哄好眼前这位。

方四意偷瞄张瑶寒玉似的侧脸,抱住她手腕:“瑶瑶~”尾音颤得能滴出蜜来,“小说里总说修仙的能移山填海,可我连幻雾蝶都没见过呢。”

她索性将流云袖挽到肘间,露出结了主仆契印记的细腕:“你瞧这伤,若早知风生兽那么厉害……”说着故意抽了抽鼻子,琉璃眸里霎时蒙了层水雾,“我不过是想……想涨些见识,往后回去了,也能说些有意思的给我闺蜜听!”

葱白指尖忽而勾起张瑶腰间红色腰牌,打着转儿缠在腕间:“那日见着师姐剑法的身姿,四意可是整夜都梦见呢。”说着凑得更近些,“哎呀!就饶了我这回罢?”

张瑶下颌微抬,玉雕般的侧颜凝着三分霜色,眸光似淬了冰碴子,一寸寸掠过方四意发顶乱翘的呆毛,在白泽沾着草屑的衣襟处顿了顿。“方四意,你当真不知好奇心害死猫?”尾音裹着碎玉般的寒意。

最后一个字堪堪落地,她骤然甩袖。眼尾掠过方四意时,仿佛在看路边硌脚的碎石子。

夜风卷起她束发的银丝带,如断线纸鸢般飘摇在众人凝固的视线里。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四意估摸着,张瑶是回去了。

天穹殿内...

方四意攥着青玉环的指节泛起霜白,贝齿咬住樱唇,泪珠儿悬在睫毛上将坠未坠。

“林和~”她颤着嗓子唤,春水眸里漾着破碎星光,“张瑶师姐的赤焰刃太酷了,白泽师弟的梨花针能化作漫天星雨——”尾音突然哽咽,凝着露珠的芙蓉面低垂下去,“偏我日日捧着这冷冰冰的玉环,连、连个防身的招式都使不出……”

凤吟玉环在她掌心温热,一滴泪正坠在环心,溅起细碎流光。四意单薄肩膀微颤,腰间银铃铛跟着簌簌轻响,却悄悄从鸦羽睫下偷觑林和神色。

林和负手而立,眉尾朱砂痣似雪中红梅。他暗笑她错把宝当了弃物。

方四意见他薄唇微启似要言语,慌忙又垂下头去。

林和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似乎想要安慰方四意,但又有些犹豫。

他一贯是知道她的小心思的。

方四意纤长睫毛簌簌抖动着,泪珠儿在瓷白面颊上碎成星子,葱管似的指尖将素色衣角绞出层层褶皱。她等着林和心软呢,想着:再添把柴定能熔了这冰块,待他心尖发软,还愁换不来新法器?

“思思啊,你简直是……”

“无理取闹。”

林和喉结滚了滚,广袖带起的风掠过她沁着海棠香的鬓角。雕花木门“吱呀”合拢时,檐角铜铃惊得撞作一团。

“这不合情理啊!”方四意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要嵌入门上蟠螭纹,三秋桂子的香气里混着她尾音发颤的控诉,“你给我新的法器我就能变厉害了!回回都要你保护,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啊!再说了您贵人多事儿,我哪能次次麻烦你!”她忽而放软声调,水红裙裾在青石砖上洇开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