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本应该在香槟各地巡视的观察团，此时出现在了凯奇家族的树林当中。
贵族在仆人们的簇拥下，身穿着华丽的短衫，手中拿着鸟铳般的火枪，枪身上满是金银雕琢浮绘，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武器，反而更像是工艺品。
而在场的诸多贵妇当中，只有两人跟随着狩猎队伍，分别是阿德莱德和罗莎琳。
但她们分别在队伍的两侧，很显然两人不是很合得来。
方丹也早就猜到了。
罗莎琳可谓野心勃勃，而阿德莱德又是个鼻孔看人的混沌大魔，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打起来，那都算是很有礼貌的了。
也正是因此，方丹特意将她俩分开了。
此时的方丹，正陪同在亨利和阿德莱德这对兄妹中间，在树林中慢慢悠悠的前行着。
“这里是凯奇家族的领地。”
庞萨丁认真地介绍着。
“曾经这里是大片的树林，树林中分布着很多野兽。过去的国王们在前往兰斯加冕的过程中，都会绕开这里行走，这也是为什么这边的道路要拐一个大弯。”
“但这里看着也不是很大嘛。”亨利说道，“和布列塔尼那边的皇家森林比起来，这里也太小气了。”
话里话外，亨利都有些不满。
从巴黎这样的花花世界，忽然落到这里来，而且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回去，让亨利已经有些厌倦了。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就开始思念起了巴黎。
和其他法国的权贵几乎如出一辙。
“的确。”
方丹接上了亨利的话。
“但是偶尔会有大型猎物出没，比如狼和鹿，在巴黎可见不到这些。”
“哦？”
听到狼，亨利顿时来了精神。
他回过头，朝着阿德莱德伸出了手：“把你收藏的那把枪给我用，要是我能用它打中狼的话，就拿来给你做个披肩。”
“狼皮披肩？我又不缺这个。”
阿德莱德从马鞍袋的侧面，抽出一把火枪，随后递给了亨利。
枪托上镶嵌着蓝宝石的猎枪，在方丹看来怎么说都不好用。毕竟枪这玩意儿，还是要讲究实用性的，那么大一个蓝宝石，方丹都不敢想放在肩上得有多难受。
不过，贵族也没别的苦可以吃了。
一旁的侍从将猎枪装上子弹，而亨利拿到手之后，热忱地抓着摇晃了两下，看上去十分兴奋。
然后他拿起枪，对准了一旁的仆人，吓得仆人举起双手，他才笑着放下了猎枪。
这样的动作，让方丹看着有些悬乎。
他真的会用枪吗？
庞萨丁似乎没发现，还在不断地拍着他的马屁，而罗莎琳和阿德莱德更加不懂，就没法指望了。
方丹又回头看了一眼。
护卫们基本都拖在后面，如果发生了意外的话，他们大概是来不及支援亨利的。
想到这里，方丹便悄悄地开始给手枪装上子弹，提前做好了准备。
队伍也继续前行着。
在路上，亨利打了一只兔子，在看到被打碎脑袋的兔子时，亨利顿时变得意兴阑珊，似乎对这样的小猎物完全不感兴趣。
而长时间没见到大型动物，也让他开始抱怨了起来。
“不是说好有狼的吗？”
“呃，可能最近狼都躲起来了。”庞萨丁尴尬地说，“我们这里上个月还有狼袭击人的情况。”
“我又不是来做政务报告的。”
话音未落，灌木丛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猎犬们纷纷停下，连带着队伍也停了下来，随后开始朝着林间狂吠不止。
队伍中的人们纷纷警戒了起来。
在低矮的树叶之间，人们可以看到，一对幽绿色的锐利眸子，正在盯着狩猎队伍。
是狼。
方丹立刻将手放在了腰间。
身后的骑手们也立刻举起卡宾枪，瞄准了那只躲藏在林间的野狼。
然而，亨利抬起了手。
“都别动！”
亨利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折射着刺人的光芒。
“这是我的猎物！”
听到亨利的命令，骑手们纷纷迟疑了。
“你们耳朵聋了吗？”亨利回过头怒骂道，“都给我把枪放下，这是我的猎物！”
说完，骑手们放下了步枪。
见此情形，亨利才悠悠地骑着马，一摇一晃地朝着那只狼走过去。而躲在树叶间的狼也没有躲闪，而是呲着牙，毫不退让地向着亨利示威。
大概是母狼。方丹在心里想到。
随着距离拉近之后，亨利的枪口对准了母狼，但他的手却因为兴奋而在晃动不止。
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方丹心里清楚，这样是根本打不准的。
果不其然。
“砰！”
燧发枪轰鸣时，铅弹擦着树叶，落在了母狼的身边。
这一枪，也激怒了面前的母狼。
母狼从灌木丛中冲出，如同闪电一般冲向最近的亨利。
猎犬们见状狂吠，仆人们也开始尖叫起来，各种尖啸声乱作一团，再加上亨利本就慌乱的动作，让他胯下的马匹也惊慌了起来。
骏马瞬间扬起前蹄，想要躲避母狼的袭击。
这可就苦了亨利。
“殿下！”
庞萨丁高呼了一声。
此时的亨利，几乎都要被马给甩下。他两只手死命拽着缰绳，双脚已经完全使不上劲，身形摇摇欲坠。
母狼也已经冲到亨利身侧，就等着他从马背上摔下。
电光火石之间，方丹抽出手枪。
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一股白烟骤然喷涌而出，随后缭绕升起。铅弹在空气中发出锐利的破空之声，紧随其后便是骨肉碎裂之声，以及母狼的哀鸣。
母狼瞬间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后面愣着的骑手，此时也纷纷冲了上来，帮助亨利稳住了受惊的马匹。
惊魂未定的亨利在马匹停下来之后，立刻便从马上翻了下来，随后双腿一软，跪倒在了泥地里，将白色的紧身裤染成了泥色。
看着他跪在地上喘气的样子，方丹也走上前去，察看着他的情况。
然后，亨利抬起了头。
“妈的，你差点打死我。”
亨利的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幽默感。
“不过，打的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