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奉天承运

奉天殿的蟠龙柱在雷火中扭曲成狰狞模样,沈昭的雪发扫过丹陛上凝固的血迹。她踏着晋王破碎的傩面拾级而上,绣春刀拖出的火星在御道上烙出北斗纹路。当最后一级台阶被血浸透时,龙椅上的永乐帝缓缓抬头——他的龙袍下摆爬满蛊虫,手中的传国玉玺正在融化。

“朕等你很久了。”朱棣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左眼瞳孔裂成蛇类的竖线,“从你出生那刻,道门就用七星棺篡改命格...”

沈昭的刀锋劈开扑面而来的蛊群,虫尸在银丝软甲上灼出北斗形状的孔洞。她突然看清龙椅后的屏风上,竟用金线绣着林隐的赤龙纹!蛰伏在脊椎的紫微星力骤然沸腾,九条龙影破体而出,将殿顶的藻井撕成碎片。

“师兄没告诉你?”朱棣的指甲暴长三尺,轻易捏碎袭来的龙影,“他才是建文留下的最后杀招。”随着话音,十二面青铜镜从地底升起,镜中映出的全是沈昭在不同时空被杀的景象!

暴雨穿透破碎的殿顶,沈昭在雨幕中看见惊悚真相:每面铜镜都是个平行时空,而她永远在登基前夜死于非命。银丝软甲突然收紧,勒出心口尚未愈合的龙鳞伤——这伤痕的形状,竟与传国玉玺的缺角完全吻合。

“紫微星本该照耀帝星。”朱棣撕开龙袍,露出心口蠕动的青铜傩面,“可惜道门逆天改命,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

赤龙烈焰突然吞没后半句话,林隐的虚影从破碎的铜镜中走出。他的道袍染满星屑,指尖缠绕的锁链另一端竟连着沈昭的魂魄:“甲子轮回的真相,你确定要看?”

沈昭的刀尖刺入自己掌心,金血在雨中化作星图。当第一颗星辰亮起时,她看见洪武元年的金陵城——年轻的朱元璋站在鸡鸣寺塔顶,脚下跪着个戴青铜傩面的道士。那道士捧着的根本不是《推背图》,而是用道门弟子脊骨制成的星盘!

“刘伯温...”沈昭的瞳孔映出道士揭下面具的瞬间,“原来你才是...”

惊雷劈中丹陛,朱棣的身躯突然膨胀成三丈高的怪物。他脊背上凸起的骨刺穿透殿柱,每根骨刺都挂着个道门亡魂。林隐的虚影在暴雨中愈发透明,却仍死死拽住沈昭的锁魂链:“记住,紫微星从来不是哪颗星辰!”

九条龙影突然调头冲向沈昭,在她周身结成赤金铠甲。传国玉玺的残片自动飞入掌心,缺失的角落被她的金血填平。当玉玺盖在朱棣额头的刹那,整座奉天殿开始虚化,梁柱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这些用鲛人血书写的禁咒,正在吸食大明国运!

“你以为朕真想要这江山?”朱棣的怪物身躯逐渐崩解,露出里面蜷缩的枯瘦老者,“从父皇用道门禁术续命那刻,朱家就注定...”

赤龙烈焰吞没了遗言。沈昭在灰烬中拾起半枚虎符,符身的血迹拼出“靖难”二字。殿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她踏着残破的龙椅望去,应天府上空悬浮着三百口青铜棺——每口棺材都射出金光,与紫微垣星辰一一对应。

林隐的虚影突然凝实,焦黑的手指拂过她眉心血痕:“该去斩断最后的锁链了。”他的道袍在风中扬起,露出后背完整的赤龙逆鳞——那纹路正与三百口青铜棺的排列完全一致!

鸡鸣寺的残塔在此时轰然倒塌,塔基下升起九层地宫。沈昭的绣春刀劈开最后一道石门时,腥风卷着纸钱扑面而来。地宫中央的青铜巨树上,悬挂着七百具道袍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帝王名讳的棺材钉。

“洪武三年,道门三百弟子被活祭。“林隐的虚影抚过干枯的尸身,“他们的魂魄被铸成镇龙钉,将紫微星力锁在...“

沈昭的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虚空,金铁交鸣声中,个戴傩面的黑衣人显形。他手中的分水刺刻着东厂标记,咽喉处却纹着晋王府暗码。当沈昭挑开他的傩面时,露出的竟是本该葬在孝陵的姚广孝!

“黑衣宰相好手段。“林隐的虚影化作锁链缠住老僧,“用佛骨养道尸,借龙气续命...“

姚广孝的狂笑震落尸树上的符纸:“老衲不过是完成刘基的遗愿!“他撕开僧袍,干瘪的胸膛上嵌着半块星盘,“你以为道门真在乎苍生?他们不过是想把帝王炼成...“

赤龙突然从尸树顶端扑下,将老僧撕成碎片。沈昭在血雨中看清星盘全貌——这哪是什么占星器具,分明是用三百童男头骨熔铸的邪物!尸树突然剧烈摇晃,七百具道尸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青铜蛊虫。

“天地玄宗...“林隐的虚影开始燃烧,“用你的血...“

沈昭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金血泼洒在尸树上。当第一滴血触及树干时,整座地宫响起万千冤魂的恸哭。七百道尸身化作星光升空,在夜幕拼出完整的紫微垣。而她手中的传国玉玺突然轻如鸿毛,玺底浮现出血色卦象——水火未济,天下大凶!

应天府上空突然裂开星渊,陨石裹着烈焰坠向皇城。沈昭踏着龙影逆天而上,绣春刀劈开第一块陨石时,飞溅的星屑在空中凝成林隐的面容。他破碎的虚影穿过漫天火雨,在她眉心烙下最后的敕令:“紫微星君,还不归位!“

九重惊雷劈中沈昭的天灵,前世的记忆如天河决堤。原来她才是真正的紫微帝星,因不忍见人间疾苦私自降世,被天庭罚入永世轮回。而林隐根本不是道门弟子,而是北斗星君私自分出的半缕元神!

陨石雨中传来天道威压:“逆星归天,否则...“

沈昭的刀锋划过星河,斩断接引仙光:“这人间,我守定了!“银丝软甲寸寸崩裂,露出心口完整的紫微星印。九条龙影合而为一,化作赤金战甲包裹全身。当她抬手握住北斗七星化成的长枪时,整条长江突然倒灌天际。

皇城下的百姓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白衣女子踏着龙脊与天劫鏖战,每一枪都挑落颗星辰。当最后道劫雷劈碎枪尖时,沈昭的雪发突然恢复乌黑——这是林隐用最后元神为她偷来的百年阳寿!

陨石雨停歇的清晨,应天府遍地星火。沈昭坐在奉天殿废墟上,手中把玩着半枚璇玑玉。晋王的私兵在城外被龙影尽数剿灭,幸存的官员捧着破碎的冠冕跪满御道。她却望向孝陵方向,那里升起的新坟前插着半截铜钱剑。

“陛下...“新任钦天监正颤抖着递上星图,“紫微垣移位,恐有...“

沈昭的绣春刀突然架在他颈间:“从今往后,紫微星只在百姓心头。“她扯下龙袍掷入火堆,露出里面的粗布麻衣。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铜钱剑上时,剑身浮现出林隐最后的留影:青衣道士在星河间回眸浅笑,身后是万顷将要丰收的麦田。

三个月后,大运河的漕船上多了个白衣说书人。她腰间别着半截铜钱剑,讲的故事总以这句话收尾:“...那紫微星君散尽修为,换得人间百年太平。你说她后悔吗?且看这万家灯火,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