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东城地青石镇,这里地集市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集市,来这里人的络绎不绝,因为在这里可以买到在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
钱羽蹲在药材摊前,手指拨弄着一株千年山参,眼睛却瞟向三丈外得胭脂铺。铺子前站着个穿鹅黄襦裙得姑娘,正弯着腰挑选口脂,后腰处悬着柄短剑,剑鞘上缠着红线。
“喂,胖子,还看?再看眼珠子要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孙飞阴恻恻得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厮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黑袍下渗出丝丝黑气,吓得摊主直往后退。
钱羽头也不回,抛给摊主一块碎银:“这参我要了,给我包起来。”他站起身拍拍衣摆,“那姑娘剑穗上得结你看见没有?那是蜀山剑派得独门手法。”
孙飞袖中爬出只碧绿蝎子,顺着他苍白得手腕钻入袖带:“所以,这跟你一直看着人家有什么关系,你都在这看着人家看了快一个时辰了。”
“所以值得认识啊!正所谓郎才配女貌。”钱羽突然拽住孙飞就往胭脂铺冲,“咱们在昆仑山憋了半年,好不容易下山采买,这不得……”
话音未落,胭脂铺前突然传来争吵声。两个地痞流氓正围着那黄衣姑娘,其中一个伸手去摸她脸颊:“小娘子独自买胭脂多寂寞呀,不如让哥哥们陪陪你……”
“砰!”
紫金耙不知何时出现在钱羽手中,一耙将地痞拍进对面布匹铺。绸缎如瀑布般倾泻,盖了那人满头满脸。另一个地痞刚要拔刀,突然浑身抽搐着倒地——孙飞手中的蝎子不知何时已蛰了他的后颈。
黄衣姑娘转身时,钱羽的紫金耙还维持着横扫千军的姿势。阳光恰好照在他咧开的两颗大门牙上,晃得姑娘眯了眯眼睛。
“在下昆仑山二弟子钱羽,姑娘没事吧?”钱羽手腕一翻,紫金耙缩成簪子大小别回发鬓,动作潇洒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
“周桐。”黄衣姑娘抱拳还礼,声音如山间清泉般清脆,“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小女子不甚……”她突然顿住,目光越过钱羽肩膀。
钱羽转头,看见孙飞正盯着不远处茶摊。那里坐着对年轻夫妇,男子锦衣华服,女子红衣似火,正用手帕擦拭丈夫额角并不存在得汗水。最引人注目得时她胸前挂着的玉佩,玉佩上镶嵌着一颗妖异的红宝石。
“还看?眼睛都要贴到人家身上去了,还是说你跟人家认识?”钱羽用手肘捅了捅孙飞。
黑袍少年嘴角扯出古怪笑容:“之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周桐突然轻咳一声:“那是我结义兄嫂,王富贵与蒋芝。”她犹豫片刻,“二位若是不嫌弃,可一同前往用茶。”
茶摊上,钱羽的嘴就没有停过。
“…你们时没有看见,我东方师兄就用了十招打得何晓那厮跪地求饶呀!那厮的劫雷双刃被我大师兄的如意棍打成了四截……”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到高光处,差点打翻茶壶。
王富贵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这位东方道友当真了得。”他锦衣上地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却不知比起蜀山剑首如何。”
“剑首算个……”钱羽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偷瞄了眼周桐,“我地意思是,我东方师兄三年前就胜过剑首了。”
蒋芝突然轻笑。她手指绕过胸前地玉佩,眼睛却看着孙飞:“这位道友怎么不说话?”声音甜腻如蜜,与周桐地清冷截然不同。
孙飞袖中地蝎子爬到桌子上,鳌钳开合:“我在想这玉佩真配你。”他苍白地手指虚点了下蒋芝胸前地玉佩,“像血。”
场面一时尴尬。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阴骛,周桐地手按上了剑柄。钱羽赶紧打圆场:“孙飞就这德性!大家勿怪勿怪。对了你们三人为何来青石镇?”
“寻仙问道。”周桐收回手,“听闻昆仑山……”
“是逃难。”蒋芝突然打断她,红唇微嘟,“黄巾军都快打到老家了,富贵说不如出来寻个前程。”她丈夫皱眉,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钱羽猛地拍桌:“你说巧了不是!我等二人正要回昆仑,不如……”他突然卡壳,疯狂朝孙飞使眼色。
孙飞袖中又爬出三只毒虫,在桌子上摆成“同去”二字。
王富贵盯着那些毒虫看了半响,突然大笑:“有趣!那就叨扰二位了。”
回昆仑山路上,钱羽地嘴依然没有闲着。从东方傲三岁斩妖讲到上天宫独斗三十六雷将,把东方兄妹吹得那叫一个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周桐听得认真,时不时提问;王富贵面带微笑,眼神却飘忽不定;蒋芝则总是找机会与孙飞搭话,有次甚至“不小心”踩到他袍角,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到了。”孙飞突然停步,指着云雾中若隐若现得山门,“那就是……”
“玉虚宫!”周桐难得失态,脸颊因激动泛起红晕,惹得钱羽一阵痴迷,“《九州志》上说此乃道德天尊到场!”
钱羽得意地鼻孔朝天:“现在信我所说的了吧?东方师兄就住在……”他突然僵住,猛地转身往山上冲,“糟了!忘了今日是雪儿地生辰。”
昆仑山半山腰处有座竹亭,匾额上题着“听雪”二字。亭中茶香袅袅,东方傲正在煮水,东方雪跪坐在侧,将一碟松子糖悄悄推向兄长手边。少女今天特意梳了飞仙鬓,发间珠钗随着动作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处七彩光晕。
“哥,羽哥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东方雪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破锣般地喊声。
“老傲!我们带来客人!”
钱羽一马当先冲进亭子,怀里抱着个硕大地油纸包:“雪儿生辰快乐!这是青石镇最好地蜜饯!”他转身拽过周桐,“这位是蜀山周桐姑娘,使得那叫一手好剑!”
东方傲起身相迎,目光扫过三位陌生人。在看见王富贵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这人锦衣上地金线分明是某种符咒。
“三位道友,幸会幸会。”东方傲抱拳,“在下东方傲,这是舍妹东方雪。”
东方雪刚要行礼,动作突然僵住。她敏锐地捕捉到王富贵眼中一闪而过地贪婪——那目光像蛇信般在她身上舔过。少女本能地往兄长身后躲了躲,玉清剑在鞘中发出清越鸣响。
“久闻东方道友大名,今日一见不胜荣幸!”王富贵恍若未觉,热情地拱手,“在下……”
“他知道自己像只花孔雀吗?”孙飞突然来到蒋芝身边,在蒋芝耳边低语。蒋芝掩唇轻笑,胸前地玉佩随着笑声轻颤,玉佩上地红宝石闪过诡异光芒。
茶过三巡,亭中气氛渐渐熟络。钱羽正模仿者何晓在生死台上地狼狈相,周桐抿着嘴忍笑;孙飞和蒋芝不知何时挪到无人注意地角落,头几乎碰在一起;王富贵则不断向东方傲请教道法,眼睛却总向东方雪那边瞟。
“哥……”东方雪悄悄拽过兄长衣袖,“我想回去了。”
东方傲点头,刚要起身告辞,钱羽突然拍案:“对了!我们决定跟周姑娘他们一起下山建功立业!”他一把搂住周桐肩膀,“乱世降至,我辈修士当提三尺长剑,立不世之功!”
周桐耳根通红,却没推开他。
“胡闹。”东方傲沉下脸,“黄巾军有妖道张角助阵,就凭你们几个……”
“所以才要请大师兄出山啊!咱们当初来昆仑山不就是为天下苍生来的吗?”钱羽眨眼,“老傲,你就忍心看着我们被张角做成肉包子吃掉吗?”
东方雪突然轻笑一声。亭中一静,所有人都看向她——这是她今日第一次笑。阳光穿过竹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少女颊边梨涡若隐若现,美得让人窒息。
王富贵手中的茶杯“啪”地裂了道缝。
“此事过几日再议,待我请辞掌门后再说吧。”东方傲起身,衣袖带起一阵清风,“雪儿,我们……”
他忽然顿住,腰间玉佩毫无征兆地发烫,那是赵紫璃留给他地信物。与此同时,东方雪腕间地玉镯突然泛起红光,少女脸色瞬间煞白。
“哥…我好难受…”她抓住兄长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玉清剑自动出鞘,剑身剧烈震颤者发出悲鸣。
东方傲一把抱起妹妹,如意棍从耳后飞出,在空中划出金色轨迹:“钱羽孙飞照顾好客人!雪儿血脉有异,我带她去玉虚宫!”
话音未落,兄妹二人已化作流光遁向山顶,亭中众人面面相觑,只有王富贵盯着地上几滴金色液体——那是东方雪痛苦时落下地泪,落地竟凝成了金珠。
“还真是有趣。”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地声音呢喃,袖中手指悄悄捏碎了那枚金珠。
“贪得一场水花镜月,终得一场曲终人散。”——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