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析利弊

前厅之中,隐隐传来少女压抑的抽泣呜咽声。

那声音如同一根细而尖锐的针,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被方才动静吵醒的几人也已经齐聚在屋内。

薛昭华端着一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牛乳茶,步伐轻盈而急促地走来。

她走到雪娘面前,轻轻将牛乳茶放在桌上,而后在雪娘身侧缓缓坐下,伸出手,带着无尽安慰之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说道:“先喝点儿吧,慢慢说。”

雪娘颤抖着拿起手绢,轻轻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随后端起牛乳茶,轻抿了一口。

那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似乎也稍稍安抚了她那颗慌乱的心。

平复了些许情绪后,雪娘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焦急与无奈:“我爹爹前日去县衙就一直没有回来,也没人传消息。平常若是县衙事务繁忙,他便会在县衙里歇息,倒也不算稀奇。”

“可是今天一大早,父亲身边的小厮就匆忙传话来说,父亲被扣押在县衙了,如今已经关入大牢。”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滚落,如同一串串断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薛家三人都知道杨伯父是个极为慈祥和蔼的人。

听到这样的消息,无不大吃一惊,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薛昭怡秀眉微微蹙起,眼中满是关切与疑惑,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人跟你说明白?”

雪娘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小厮说是我爹贪污了上缴的税银,可是……可是税银这一事一直都是由县令大人过手,我爹一生清廉,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接着说道:“昨日我与母亲去县衙,想见县令问个清楚,可县令却避而不见。”

“昨夜又得到消息,说是苏州巡抚不日便要抵达陵川县。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县衙的人却一口咬定就是我父亲干的。我娘在家已经急得不成样子了。”

听到雪娘这番话,薛昭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十分清楚杨伯父的为人,哪怕有人把银子硬塞到他手上,他也会一分不留地全部退回去,又怎么可能犯下贪污税银这样的大罪呢?

看着雪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昭华心中满是怜惜,赶紧拉过她的手,轻轻抚慰着:“好了,好了,你先别着急,你这次过来,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薛昭华心里明白,这样的大事,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本难插手,雪娘既然前来,必然是有要紧之事相求。

雪娘见薛昭华这么说,赶忙擦了擦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随后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薛昭华,眼中满是祈求。

“我听说苏州巡抚酷爱苏绣,所以想请你帮帮忙。若是能奉上极好的苏绣,说不定大人能网开一面,重新彻查此事。”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薛昭华的手,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薛昭华向来心软,更何况雪娘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这制作绣品耗时不短,不知你所说的那位苏州巡抚何时会到?”

“约摸十天后就到了。”雪娘紧张地抓着薛昭华的手,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道,“三娘,你帮帮我,就当我求你了。”

“你别这么说!”薛昭华急忙回应道,内心已然开始权衡此事的可行性。

正当薛昭华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帮雪娘这个忙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顾朗熙却突然出声,一口回绝了雪娘。

“不可!”

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在略显嘈杂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闻声,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顾朗熙身上。

只见顾朗熙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茶盏稳稳放下,动作优雅而沉稳。

雪娘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顾朗熙微微侧身,看向薛昭华,神色认真,缓缓开口分析道:“你们虽知道苏州巡抚的喜好,可旁人又怎会不知?大家都清楚这一点,你们的举动就很容易被人预判。”

他稍作停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道:

“你们不知道巡抚为人,既然县令处心积虑让你爹背了这口黑锅,那也说不定会给巡抚好处,好让县丞坐实这件事。到那个时候,你们费尽心机送上苏绣,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条理清晰,让人不得不信服。

“可若是巡抚本身就是个秉公执法的人,不用你们提醒,他也会彻查此事。届时你们贸然送上绣品,说不定反倒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顾朗熙冷静而沉着地分析完利弊,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那我该怎么办?”雪娘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渐渐暗淡下来,眼眶中如黄豆般大的泪珠滚落,如同决堤的江水,连绵不绝。

看着雪娘露出绝望的神情,薛昭华心中一阵揪痛,赶忙安慰道:“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一起想想。”

说完,薛昭华转头向顾朗熙投去询问的目光。她虽未言语,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顾朗熙接收到她的眼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本不想再多说什么。

可一想到如今自己寄人篱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他看向雪娘,问道:“你能确定你爹与此事毫无关联吗?”

雪娘擦了擦脸上的泪花,用力地点了点头,急切地说道:“自然确定!且不说我爹爹向来胆小,有没有这个胆子犯这种杀头的大罪,就说这税银一事,一直都是县令在经手。

唯独我记得有一日,县令让我爹拿了账本查账,那日还是爹爹休沐,可也就是简单地翻了翻,连县衙库房的门都没打开过。”

所以,根本不存在爹爹私吞税银这一说。

否则她也不会这般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