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与孔宣闻言，在沉默片刻后二人相视一眼，立刻从对方眼中意识到了其中潜在的巨大危机。
虽说孔宣光棍一个倒是无所谓，但九婴不是奔着统治人间这个无聊理由才来到朝歌。
在意识到问题之后，九婴立刻表态道：
“此事是我操之过急了，我保证渗透到此为止，日后我也会控制好规模的。”
白泽颔首。
“那就好。”
随后，在几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儿之后，帝宫寝殿的大门再次打开，门中走出了尽力压制喜色的帝辛与红着眼睛的微子启与微子衍。
不一会儿，帝乙近侍也从殿中走出，对着阶下众臣朗声道：
“帝乙陛下有请闻三山关总兵孔宣、闻太师、太国师与白先生一同入殿！”
三尊妖圣相视一眼，随后白泽撤去幻形，三人与闻仲一同进入帝宫。
算上上一次入宫为帝乙起卦的话，这已经是白泽第二次踏入朝歌帝宫的寝殿之中。
而这次刚一进来白泽就清晰的感受到了与第一次入殿时的不同之处。
——整座宫殿之中烟雾缭绕，尽是一种味道无比浓烈的奇香。
在异香团绕之中，四人走到了龙床之前。
此时，只见得偌大的宫殿之中，所有医官与侍从已经悉数被屏退，只留下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正侍候在帝乙的病榻之侧。
显然，帝乙如此安排，是为了见他们特意而为之。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龙床上响起。
“咳~~~咳咳咳~~~”
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帝乙斜靠在龙床的床头，不住的咳嗽着。
看着走到面前的四位，帝乙尽力露出了一个笑容，颇为吃力的说道：
“请诸位恕孤大限将至，恐怕无法起身相迎。”
“陛下您......”
闻仲听到帝乙的话后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一下帝乙，可最终，他没能说出那些话来。
白泽拱了拱手，宽慰道：
“帝乙陛下无需多礼，如此情形，我等自然理解。”
见白先生如此言说，帝乙这才点了点头，随后颤颤巍巍的吩咐身旁的比干道：
“王弟，为几位看座吧。”
“是，王兄。”
当比干亲自搬来椅子时，除了闻仲有些犹豫之外，白泽三位坦然的坐了下来。
眼看着泰然自若的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位，帝乙的神色之中充满了莫名的感慨。
在又是一阵咳嗽之后，帝乙颇为缅怀的对着白泽说道：
“遥想十余年前，孤与白先生初见之日，先生便是这般风华绝代。如今匆匆经年，我等凡人早已容颜易老，比不得先生这等妖仙的万古长青啊.......”
白泽略有些讶然，而后有些询问性的看向九婴与孔宣。
在得到二人否定的目光后，白泽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否认，而是直接疑惑的轻声问道：
“我从未在大商展露真身，不知商王何以知晓我的身份？”
帝乙费力的露出一个笑容，喘息着解释道：
“孤，曾...曾经见过一些仙人，对他们的‘气息’颇有印象，所以，在看见白先生第一眼的时候，便感受到了先生的特殊之处。”
“咳~~~咳咳~~~”
“看来，孤确实猜对了。”
白泽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帝乙勘破自己身份的愿意。
可就是因为想明白了原因，白泽才更加惊讶。
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想到帝乙竟有如此天赋，因而忍不住赞叹道：
“不想商王的灵觉竟然敏锐至此，试想商王当日如果未曾坐上王位而是选择踏上仙途的话，那人族怕是又要多出一尊大罗金仙了。”
在稍作感慨之后，白泽也端正神色，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商王帝乙恭敬的拱手行礼道：
“截教第二代弟子，妖圣白泽见过帝乙人王。”
“竟然是瑞兽白泽......”
帝乙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后竭尽全力的端起双手，颤抖着回礼道：
“商....商王帝乙，见礼....见礼白泽妖圣。”
白泽微微颔首，随后重新坐回椅子上。
在白泽的身边，九婴在发现帝乙竟然有这般夸张的天赋之后，目光也变得颇为奇妙起来。
九婴在朝歌数年，但是他也完全没想到这位看似软懦中庸的商王竟有如此的慧眼如炬。
虽然白泽并未刻意隐藏，但是九婴渗透入殷商朝廷之中的那些妖庭旧部们，同样也没有时时刻刻的刻意隐藏啊。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
九婴抬起头来，望向了帝乙的眼睛。
此时，帝乙那浑浊但平静的眼神同样正望向自己。
“陛下......”
九婴嚅喏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帝乙不等九婴说出什么，便叹息着坦言道：
“太九国师不必多解释什么，孤知道你虽然在我大商朝堂之中安插了十数尊妖仙，但对我大商确实并无恶意。”
“孤原本看不出太师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今日.....”
帝乙看了一眼并排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位，勉强的笑了一声道：
“今日倒是解了我心头的一番疑惑。”
九婴叹了一口，随后同样起身抱拳道：
“妖圣九婴，见过人王。”
帝乙点头，随后同样撑起身躯来还了一礼，但是在这次行礼之后，帝乙没有重新卧回床榻之上。
因为，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安然端坐在白泽左侧的孔宣身上。
帝乙凝望着这个从前代商王文丁时期，乃至从前前代武乙时期，甚至从汤时期开始，便以镇守在三山关的大商臣子。
大商立国千年以来，孔宣的身份，一直被历代商王与殷商宗老们讳莫如深。
似乎，唯一知道这位“总兵”身份的，只有历代商族宗庙的大庙祝。
看着孔宣平和恬静的目光，帝乙那浑浊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清澈的孺慕之意。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招呼着比干道：
“王....王弟，搀我起身....起身。”
“王兄？”
比干轻呼一声，面露为难之意。
“搀我起身！”
帝乙的语气罕见的威严起来。
“喏。”
比干无奈，只能搀着帝乙骨瘦如柴的手臂将他从床上扶起。
白泽与九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在相视一眼后，谁都没有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