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陆来信

华云锋咬着雪茄靠在皮椅上,烟灰簌簌落在水晶缸里。

这些天,他一直忙着筹备赛马场,正因为有线报说叶汉正拉拢台岛富商,要在港岛搞新式车马会。

他弹了弹烟灰,想起当年和叶汉争夺葡京赌场的旧事。

这次他原想抢先布局,谁知对方突然在公海弄了条赌船。才出海两次,全港报纸都在报道这艘“东方公主号”。

办公室门吱呀一声,安春迎端着青瓷茶盏进来。

她今天穿着浅蓝旗袍,发梢还带着刚烫过的卷。

“九哥,喝口参茶。”

她把茶盏推过去,手指搭上丈夫太阳穴。

“大白天锁在屋里,出什么事了?”

华云锋把报纸拍在桌上:“叶汉这老狐狸,又搞出个海上赌场。”

“博彩船?”

“这倒不难,实在不行让濠江冯家那边动点手脚,公海风浪大出点意外,那些客人自然就回来了!”

安春迎嘴角微扬。濠江冯家掌控着四联帮,是当地势力最大的江湖组织。

“事情没这么简单。”华云锋放下雪茄摇头。

他望着二太太疑惑的眼神,接着道:“表面是叶汉操盘,实际背后站着何风云,还有和胜联的人掺和。”

“何风云?港岛新贵何爵士家那位?”

常年定居港岛的安春迎自然熟悉这个名字,前日茶会上,几位太太还在议论这位商界新贵。

“正是他。”

华云锋揉着太阳穴,何氏家族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真要撕破脸动用江湖手段,对方从航运到地产的庞大产业随时能掀起惊涛骇浪。

“何家产业遍及港口码头,九龙仓货轮每日吞吐量都够买下十条赌船,他何必蹚这浑水?”

“这正是我忧心之处。”

华云锋起身踱步,窗外霓虹映在他紧锁的眉间:“何风云,那小子二十出头就吞并和记黄埔,还整了李黄瓜一手,如今又突然联手叶汉……”

“九哥是说……他们意图剑指澳岛?”

“不管怎样,我们不得不防。”

华云峰虽不通千术,却能看透赌桌外的风云。当年正是这份眼力,让他在三股势力夹缝中坐稳赌王宝座。

房门再次被叩响,澳岛赫赫有名的大佬,马和禄推门而入。

“何先生,您吩咐查的事有眉目了!”

他掏出丝帕擦拭镜片,“约莫上月十五,和胜和确实派了批人马杀进澳岛。领头的叫斧头俊,跟水房帮联手抢了三条街面。”

看华云锋沉默不语,马和禄继续道:“怪就怪在占下地盘后,他们反倒安分守己起来。现在我们这边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何风云确有所图!”华云锋霍然起身:“备车!现在回港岛!”

“去港岛?不过是一个叶汉,在这节骨眼上……”安春迎跟着起身,有些慌乱。

“叶汉不过是个幌子,霍家手里的澳娱股权才是真章。若让那小子得手,才是真的麻烦。”

华云锋叹了口气,步履匆匆向外走去。二太太小跑着追上,珍珠耳坠在颈侧乱晃。

——

何风云难得抽空返家,刚踏进客厅便瞧见祖父何兆隆倚在真皮沙发里,笑吟吟冲他招手。

“乖孙,你又上报刊头条啦!”

青年略带诧异地踱步上前,目光落在老人手中展开的《星岛日报》。头版赫然印着加粗标题:

【独家!无线当家花旦赵雅之秘恋船王之子,地下情浮出水面!】

何风云眉心微蹙。昨日才在公众场合现身,今日便登上头版,定是剧组里有人走漏风声。

毕竟是数百人的摄制团队,总难防住所有口舌。

“这位赵小姐,可是前年客串《大亨》那位?”何兆隆推了推金丝眼镜。

“正是她。”青年颔首浅笑。

银发老者忽然长叹:“阿云啊,你们交往这些年,怎的连个动静都没有?”

他轻拍孙儿手背,“我这把老骨头还盼着四世同堂呢!你父亲这房就你一根独苗,趁我还能动弹,赶紧把婚事办了。”

“你爹那边自有我担着!”

“爷爷,这事急不得。”青年无奈苦笑。

“怎么不急?”何兆隆中气十足地一挥手,“只管生,我来养!绝不耽误你在外头逍遥快活!”

“我尽力而为。”何风云揉着太阳穴应承。

祖孙俩正说笑间,玄关处传来沉稳脚步声。

何船王拎着公文包踱进客厅,目光掠过儿子,径直在父亲身侧落座。

“父亲,今日有位内地来的贵客。”

何玉年面色严肃:“对方诚意邀请我们,赴大陆考察!”

“……去书房谈吧。”

何兆隆难得收起嬉笑神色,带着两个儿子穿过走廊。

红木门在身后合拢时,何船王已迫不及待开口:“元重来电说局势明朗了,北京那边同意咱们举家返乡。”

“订最近的船票。”何兆隆很快做出决断,“全家一起去吧,尽快安排时间!”

何船王应声点头,转头瞪向儿子:“你小子最近少去外面厮混,收拾行李准备北上。”

“我干什么了?”何风云一脸懵逼。

“有件事你得提前知道,你母亲表兄宁元重,如今在国务院当差。当年往大陆运药品器械,并不是单凭霍家面子成的事。这次回家也是看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毕竟大陆,才是我们真正的祖国,真正的根!”

何兆隆话音落地,目光转向何船王:“资金筹备得如何?”

“两千万美金整装待发,届时随船押运。”何船王面色肃然回应。

何风云却缓缓摇头。这细微动作被父亲捕捉,何船王目光如炬:“你有异议?”

“这笔善款,您打算如何规划用途?”何风云发问。

“自然是国家需要之处。”何船王斩钉截铁。

青年轻叹:“若这般打算,恐怕这笔钱送不出去。”

“此话怎讲?”何船王眉峰聚起沟壑。

“大陆体制与港岛不同,更与海外迥异。我们作为资本家捐资无碍,但若附加条件,譬如我要捐建饭店,却要求冠以祖父名讳——您觉得能成事么?”

何船王一时沉默,他确实存了为何兆隆扬名的心思。

“依你之见?”何船王声线低沉。

“不如大气一点,每年固定捐赠两千万!”何风云露出笑意,“用途全凭国家安排,我们只管出钱。让表舅脸上也好看!”

“不管他们用钱买设备还是建学校,这笔钱都任由国家支配!”

“每年都这个数?”何船王蹙起眉头,航运业受国际油价波动影响太大,即便是他也不敢打包票。

“长期稳定支付确实很有困难。”何兆隆没有直接反驳,但同样面露难色。

“钱不是问题!”

何风云露出笑容:“我现在有大量澳娱股份,单是华云锋的赌场分红就够捐两千万。”

他早算过账,虽然还不及后世繁华,但现在葡京酒店每年明面就年收过亿,暗地流水更惊人。

何船王讶异道:“用赌场的钱做慈善?”

“钱财再多不过浮云,重要的是用在正途!”何风云平静地说。

老船王太阳穴跳了跳,想起儿子那些神鬼莫测的投资,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还是建议您先和京城通个气。毕竟涉及跨境汇款,得走正规流程。”

何兆隆哈哈大笑,何船王望着窗外远处海港里停泊的货轮,点了点头。

“有信心就好,不过既然是出你自己的钱,到时候可别心疼!”

同时他心里也是默默一叹,自己终归是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了!

大陆,京城某处老式四合院内,鬓角斑白的宁元重放下红色座机听筒,布满皱纹的手掌微微发颤。

他抓起搭在藤椅上的中山装外套,边系扣子边朝门外疾走:“立刻吩咐司机准备专车!”

黑色红旗轿车碾过长安街的梧桐落叶,径直驶入红墙环绕的庄严建筑群。

“您看看这个!”

宁元重将记录着通话内容的便笺纸铺在办公桌上,“港岛何氏集团掌门人何玉年同志来电,主动提出每年向中央财政捐赠两千万美元!”

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点,首长猛然抬头:“每年两千万?美元?可有什么附加条件?”

“完全无偿!”

宁元重掏出帕子擦拭额角,“何老先生特意说明,这是支援祖国现代化建设的赤子之心。不过……”

“据何老先生说,这其实是他孙子何风云提出的——与其一次性捐赠,不如建立长期帮扶机制。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商界新星、百亿富翁还当场承诺:只要何氏集团存在一天,每年两千万分文不少。”

“二十岁的百亿富豪?”

首长同志饶有兴致地转动着钢笔,“我记得何玉年是航运巨头,他儿子竟有这般能耐?”

“百亿可能有些夸张,但杂七杂八的全算上,恐怕也大差不差。”

宁元重掏出一份档案,递给对方过目。

档案照片上的年轻人剑眉星目,首长凝视着资料页沉吟。

“何风云?”

“风云际会正当时,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