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祖长拳》对《七伤拳》

第一遍《太祖长拳》,萧峰只用招式,没用内力。

但九阳神功自行流转,虽然没用内力,这一招一式仍旧是劲力足沛。以至于莫怀恩完全没发现萧峰还未用力。

第二遍《太祖长拳》,萧峰有意在拳劲之间加了绵绵真气。

眼下切磋为主以和为贵,萧峰拳劲内收,含而不露,但他是何等修为,九阳神功是何等内力,这轻描淡写的改变,便如绢帛画龙在先,又工笔点睛。

莫怀恩脚下不紧不慢,招式行云流水,内力却是一顶再顶,催了又催,近靠远打,擒拿捶推,招招都有两三百斤的力气,却总是被那一对拳头简简单单就挡了下来。

十几招后,纵是莫怀恩内功深厚,也渐感后劲不继,寻思道:

“斗了将近百招,这人仍旧呼吸悠长,全无疏漏懈怠之意,那拳法招式简单却被他用得出神入化,显然还没用真功夫,若还不将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岂不辜负了这等天赐的对手!”

想到此处,莫怀恩向后一让,依旧脚踩八卦,身子却变得端端正正,拳路亦藏巧于拙,变得朴实无华。

正是崆峒派的镇派绝技《七伤拳》。

萧峰乃是拳法宗师大家,一眼就看出对方这路拳法不简单,几招下来,果然感到拳劲之间阴阳互济,变化非凡,拳掌相触之间,既有摧碑断石之力,又有绵绵内劲袭人脏腑。

萧峰心道:

“方才的醉拳并无如此阴阳互济之道,想来是这套拳法独有的运劲法门,能将体内阴阳之气与招式合二为一,用有板有眼的拳法路数,打出阴阳合一的武功境界,有意思。”

于是长啸一声,双臂一弯,双拳当胸,以《太祖长拳》打了回去。

《七伤拳谱》总纲有云:

五行之气调阴阳,

损心伤肺摧肝肠。

藏离精失意恍惚,

三焦齐逆魂飞扬。

这七伤拳之精要,便在这总纲的第一句之中:需以五脏内含的五行之气,调和体内阴阳二气以为拳劲所用。

这第一步,便是要将体内阴阳二气调用自如,且要两者不偏不倚,互济互生。

之后,再以平和中正的阴阳二气,蕴养五脏之精华,让五行之力缓缓生发,与阴阳二气自然调和,这过程不仅需要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极大的耐性和极高的心境。

长此以往,不仅对武学修为大有益处,更能养护五脏,延年益寿。

但若为求速成拔苗助长,阴阳之气不调,五脏之气不均,强行融合催动,定会伤及内脏,甚至影响神智。就连崆峒五老的七伤拳,都没有做到阴阳二气不偏不倚。

眼前这位莫怀恩,是崆峒派中唯一一个习练《七伤拳》,达到阴阳调和境界的人。

更难得的是,在阴阳捋顺之后,莫怀恩并未急着生发五行之气,而是继续夯实内功。即使是崆峒五老中排行第三的恩师唐文亮,多次耳提面命让他抓紧往下修炼,他都一口回绝。

为此不知道扣了多少酒钱。

也因此,才给了这“花架门”师妹近水楼台之机。

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正因莫怀恩没急于修炼脏腑五行之气,眼下他的七伤拳虽然对身体有益,威力却非常有限,加上内力与萧峰天地之差,虽然表面上旗鼓相当,但拳劲发出击到萧峰身上,仿佛抡起大锤砸在水中一般。

非但没有力量对抗的反馈,还有一种自己的内力深陷其中的感觉。

尤其对方连败他的《醉八仙拳》和《七伤拳》,用的还是同一套看起来不甚高深的拳法,一招一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他的武学天赋,看上一遍几乎就要学会了。

不禁暗道:“此人莫非真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

心中犹豫,失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招式上自然不能随心而动。

萧峰与莫怀恩拳掌相交,刚拆了七八招,便发现对方拳劲虽然还有阴阳变化,但出手不再坚决,招式开始散乱。于是双手一抹,使出《降魔掌》的一招「明心见性」,掌风荡开,将莫怀恩吹出圈外,自己也向后撤去。

抱拳道:

“阁下好拳法,今日便到此为止,咱们一起喝上几碗酒如何?”

莫怀恩一听要喝酒,立时兴致高昂道:“好好好!果然是好汉子,我请客,咱们先一人喝上十碗!”

话刚说完,莫怀恩忽然脸色微微一红,忍不住偷偷看向了一旁的师妹。他平日里有钱便去喝酒,没钱就在山上喝水,这次出门一应花销靠的都是师妹接济,自己张嘴就要请人喝酒,说话着实快了一些。

立马小心翼翼凑到师妹耳边:“那个……师妹,请客的钱帮我垫一下,回头一定还你。”

那师妹见莫怀恩模样颇为可爱,妩媚一笑,上前道:

“在下崆峒派厉婵儿,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萧峰。”

“嘿嘿,在下莫怀恩。”

三人通了姓名就要进那酒馆喝酒,萧峰看向吴劲草,想到崆峒派与明教势不两立,只好点头抱拳。

吴劲草看出萧峰心意,抱拳道:

“今日有幸能与诸位相逢,实乃快事,在下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莫怀恩对这明教汉子心中喜欢,也抱拳行礼。

厉婵儿见师兄居然对明教的人抱拳,生怕他惹了流言蜚语,偷偷在那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

“哎呦,师妹你掐我干什么!”

“哎呦!你又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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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拳法造诣,内功又精深至此,在下五体投地,我先干三碗!”

“好!痛快,干!”

吨吨吨——

吨吨吨——

吨——

萧峰三碗酒下肚,心怀大开,说道:

“在下也见识过不少拳掌功夫,像阁下这般精妙的醉拳,真是少之又少,不知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

莫怀恩听自己的拳法被萧峰夸赞,开心得如孩子一般。

“这是我崆峒派醉门的《醉八仙拳》,其实这套拳法原本还能配合铁索葫芦这般钝器使用,能近能远,只可惜这用法几十年前便失传了。”

“原来如此,《醉八仙拳》,好拳法,干!”

“干!”

吨——

吨——

“在下听闻崆峒派有一门《七伤拳》的功夫,乃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拳法,莫非就是莫兄弟你刚刚用的第二套拳法?”

“哈哈哈哈,正是!萧兄弟果然好眼力。只可惜在下的七伤拳尚不完整,仅能发挥这套拳法威力的一两成。”

“哦?这是为何?”

“所谓七伤,指的是人身体里的五行和阴阳二气,在下只练到阴阳二气,名为七伤拳,实际上只是二伤拳,哈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如此,能在一套拳法中集合阴阳五行,果然是武林绝学,好功夫,干!”

“干!”

吨——

吨——

“萧兄弟方才所用的拳法,虽然招式简单,却很实用,我派前辈也有人上过战场,带回来的沙场拳和萧兄弟刚才的拳法有些相似。”

“哦?在下方才所用的是前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所创的《太祖长拳》,也是在沙场磨砺过、江湖上盛极一时的拳法。”

“原来如此,果然是好拳法,难怪少见,可惜,可惜!”

莫怀恩连道两声可惜。这等极好的拳法因朝代更迭自然不能广为流传,此乃其一;自己见识这套拳法的博大精深之处,不能深入习之,此乃其二。

萧峰看出这莫怀恩也是好武之人,自然猜到他心中所想,开口道:

“莫兄弟如果喜爱这套拳法,在下教你就是。”

“啊?此话当真!”

“哈哈哈!当然是真的,来!”

这太祖长拳本就是江湖武学,萧峰也不怕被人看见,就在这酒馆之中,教一招拳喝一碗酒,六十四招拳法下来,莫怀恩已经面色通红。

想到这一套《太祖长拳》已然烂熟于心,还听萧峰说了许多拳法心得,不自觉地咧嘴傻笑,配上一身酒气,真有些天真痴味。

厉婵儿就喜欢他师兄这幅天真执着的劲儿,正要起身结账带着师兄回客栈休息,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呵斥:

“你这孽徒,竟然与魔教中人白日醉酒,还敢当众学习魔教的武功,真是岂有此理!老夫今天就要替师门清理门户!”

萧峰抬头看时,一个头发半白、身体清瘦的老人怒发冲冠,一步上前照着莫怀恩就是一拳。

那莫怀恩此时半醉半醒,听不真切,见师叔前来一脸傻笑,还要迎上前去,把厉婵儿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

“师傅!不要!”

萧峰听得那老人说话便知是误会了,早已脚下生风而起,待到那老人出拳,厉婵儿尖叫,萧峰已挡在两人之间。

生生受了那老人一拳,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老人“咦”了一声,后退两步,架招前冲又是一拳。

萧峰也不动手,站在原地又受了一拳,还是无甚感觉。

那老人本就是带着火气来的,眼见萧峰这个“魔教”妖人居然挡在自己面前,火气更大,两拳下去,对方居然动都没动一下,气得眉毛都翘起来了!

“好好好!你这妖人倒是有些胆色,有本事再接老夫一招七伤拳!”

说罢呼的一拳袭来,无数拳影将萧峰笼罩。

萧峰觉得这招式有些熟悉,心中想道:

“这拳招倒是和那厉婵儿对敌时用的剑法有些类似,虚实结合,招式华丽,将真正实实在在的一拳藏在其中。”

虽然知道是误会,但对方是那厉婵儿的师傅,他的七伤拳定然已经练出五行之气,岂有不领教一番的道理!

萧峰一脸欢喜,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使了一招「见龙在田」。

这一招掌风外扩,进可群攻退可固守,萧峰此时只为见识这七伤拳的招式劲力,于是掌力疾吞,在身前布起一道坚壁。

那老人十几道拳影被那坚壁阻挡一触即溃。

最后一拳真材实料打将过去,萧峰立即散去掌力,挺身上前。

又生生受了一招七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