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军抵达五日后,长庚号拖着满身伤痕返回了科伦坡港,带回了一个重要军情。
郭正奇立马通知了叙弗朗将军及法军舰长,一起召开了第一场联席军议。
“诸位,都议一议吧,长庚号和敬斋号(宋元数学四大家李冶)组成的侦查舰队在孟买遭遇了敌军。
虽然敬斋号不幸被俘,长庚号也中破,伤亡水手近三成,连舰长都身受重伤,但也带回了一个重要军情。
敌军果然如我们之前所预测的那样,仓皇逃窜到了孟买。”
郭正奇调门起的很高,既然都决定骗骗法军了,那英尼联合舰队的转移,自然被他形容成了“逃窜”。
与郭正奇一起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的叙弗朗将军郑重点头:“少将阁下,感谢贵军传回的宝贵情报,为此还搭上了一艘六级巡航舰和两百多名棒小伙。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击败了英国人和尼德兰人,自然可以解救出那些不幸的伙计。”
坐在左侧一排椅子上的大宁舰长们表情有些冷漠,不少人心中都在鄙夷敬斋号船员的贪生怕死。
据长庚号回报,他们这支分舰队是在抵近孟买岛侦察的时候,突然被敌军4艘六级舰从后方冲出所包围,敬斋号不幸被打断桅杆,丧失航行能力导致被俘,长庚号救之不及,只能独自突围。
但这是举白旗的理由吗?
从开战到现在,大宁还没有一艘军舰被俘,不管是旗舰郑和号,还是五级舰梦溪号,都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与敌同归于尽。
敬斋号开创了一个新纪录,堪称西洋舰队之耻。
与大宁军人视投降为耻辱不同,法国人对投降看的很淡,生命是可贵的,只要履行了职责,是可以投降的。
就拿叙弗朗将军来说,他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和七年战争中两度被俘,一样不影响他在海军中继续受到重用。
不过这两段被俘的经历也对叙弗朗将军影响颇大,英国人对他这名败军之将的侮辱,以及法军内部流行的保守、避战作风,都促使他下定决心要替法国海军挽回失去的荣誉,个人的指挥风格逐渐变得极其主动和好战。
因此在郭正奇介绍完军情后,叙弗朗将军兴致勃勃的说道:“既然已经侦察出敌军主力所在,那我们还等什么?即刻发兵孟买吧!”
郭正奇笑道:“贵军长途跋涉而来,不再休整一下?”
“不需要!谢谢少将阁下的好意!
法兰西海军时刻准备着向英国人复仇!
只要能把英国人屁股打开花,每一名海军战士都不会嫌累。”
郭正奇点点头,正要开口表态,便见到法国海军“严肃”号舰长德·西拉尔神色激动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席话。
吴霜为郭正奇翻译道:“司令官阁下,舰队自去年9月从布雷斯特启航以来,先是在佛得角群岛普拉亚港与英国皇家海军大战一场,又在好望角与尼德兰海军激烈交火,在抵达法兰西岛与印度洋舰队汇合后,又经历了德·奥维斯司令的去世……”
随着德·西拉尔的缓缓讲述,郭正奇才知道叙弗朗跟他一样,原来也不是正牌的舰队主帅。
法国主力舰队这会儿被路易十六调往了北美洲支援闹独立的美国人,法军根本没有多少闲余的战舰可调往东方。
直到顺昌三十四年(1780年)六月达成法宁同盟条约后,法国才开始东拼西凑舰队,将叙弗朗从北美及西印度战场调回法国本土,并于次年率领5艘战列舰前往印度洋。
而大宁这边,接到驻欧大使馆派船传回的消息时,已经是顺昌三十五年,顺昌帝火速调集舰队,并于当年腊月出征,次年正月抵达锡兰。
法国人这边,在达成法宁同盟条约后,驻守印度洋的舰队司令德·奥维斯在顺昌三十五年也收到了相关消息,但他拿不准大宁海军什么时候过来,于是率领印度洋舰队6艘战列舰和2艘六级巡航舰、1艘小型双桅帆船直接跑路了。
从科罗曼德尔海岸(乌木海岸,印度半岛东南部)跑到了法兰西岛,在那里等待法国本土派来的支援舰队。
当叙弗朗于1782年3月抵达法兰西岛的时候,恰逢德·奥维斯病逝,于是叙弗朗原地升官,从上校晋升为准将,成为了这支汇聚12艘战列舰,3艘小型帆船的舰队司令。
原本法军只有11艘战列舰的,但叙弗朗在来的路上俘获了一艘英军战列舰。
听到法国人在印度洋原本有6艘战列舰,却一炮不放的跑了,大宁海军西洋舰队一众舰长的面色都有些不快。
他们不知道法国人在搞什么鬼,如果法国印度洋舰队那6艘战列舰不向西跑去法兰西岛,而是选择向东跑到旧港、马六甲,那么科伦坡海战绝不是那个结局。
都不用叙弗朗带人来增援了,光是大宁西洋舰队和法国印度洋舰队就能料理掉英尼联合舰队。
当然了,大宁本身也判断失误了,没料到英国和尼德兰向小西洋增兵了。
郑承熵此刻也列席了会议,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欧洲人的他突然有些怀疑,法国佬是不是收到了英尼两国增兵的消息,所以才撤走避其锋芒。
同时,法国人也没派船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告诉大宁,故意让大宁跟英尼联合舰队硬拼一场。
法国人当然希望削弱英国在印度的势力,但同时也担心坐地虎大宁势力过于强大。
想通此节的人不止郑承熵一个,其他的船长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法国人的撤退,很诡异,目的恐怕并不单纯。
叙弗朗将军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嘴巴的严肃号舰长德·西拉尔,振振有词的说道:“我们的盟友已经跟英国人和尼德兰人血战一场,并战而胜之。
光荣的法兰西海军难道要像个女人一样躲在盟友的庇护之下吗?”
说到这里,叙弗朗将军也注意到大宁的一群军官面色有异,隐约猜到了他们不快的地方在哪里。
因为舰队司令德·奥维斯临死之前跟他交代过,他知道法国印度洋舰队算是阴了大宁海军一手。
好在大宁海军“惨胜”了一场,保存了大半主力,不然法国海军这一次就作茧自缚了。
叙弗朗并不支持德·奥维斯这种坑盟友的做法。
可事前他还在大西洋艰难航行,也压根不知道司令官玩了这么一手。
但事情都已做下了,自然也不可能承认。
因此叙弗朗将军大义凛然的对郭正奇表态道:“少将阁下,贵军激战数月,想必也乏了,接下来请务必允许我军打头阵。”
叙弗朗明智的没有再提“法国印度洋舰队西撤”的事情,有些事不能挑破,挑破了就不好了,尽管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但装糊涂也是一种智慧。
郭正奇知道叙弗朗此举是在向自己和西洋舰队示好,但心里对法国人这种坑害盟友的做法,打心眼儿里的鄙夷和反感。
但知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他,也没有把那点龌龊挑破。
本来他还对欺骗法国盟友一事感到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嘛,只恨不能马上坑死这支法国舰队。
赛您母,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