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陈晗就是心腹大患

“陛下今日要到裕王府去，要去看小世子。”

“裕王现在是如日中天，未来是裕王的天下。”

西苑的内阁值房里的小官员，认真地讨论起这事来。

内屋里的徐介权当没听见。

忽儿有书办将一封奏疏送到徐介跟前，说道：“这是浙直总督送上来的信。”

今日在内阁值房当值的是徐阶，胡宗宪的奏疏也就到了徐介手中。

一拿到这奏疏，徐介就意识到这里面的事不小。

改稻为桑的国策已经颁布下去四个月了，而江南一直没有传来好消息。

再加上胡宗宪违反了奏疏上报的规制，跳过了下面的官员直接送到内阁值，这是想跳过严阁老将奏疏送到陛下跟前去。

如果被高、张二人看到胡宗宪的奏疏，怕会借题发挥，朝廷又会起很多波澜。

徐介也想除掉严嵩，但还没到时候，他也只能等。

他不露声色，只是命书办立刻送严府。

外人都知道内阁不在宫里，而是在严府；外人也知道想要升官就得要去严府，严府就是小朝堂。

徐介叫书办送去的奏疏，并没有直接送到严嵩所在的暖房，而是送到严世蕃所在的院落。

等候在那里的大臣更多，等着向小阁老汇报工作进展，并提出新的请求。

严首辅精力不济，但凡是奏疏先给小阁老看，再由小阁老送到严首辅跟前去。

人们都说严首辅独宠二十年，却不知道严首辅的背后有严世蕃在支撑着。

书办还没走出院落就听到了小阁老的咆哮声，吓得书办回头看了一眼。

小阁老看了胡宗宪的奏疏便这般暴跳如雷，那胡宗宪的奏疏里一定藏有惊天动地的大事。

书办不敢多猜测，立刻回去将这事汇报给徐阁老听。

严世蕃立刻叫来心腹罗文龙，带他一起去见爹。

在过去的路上，严世蕃对罗文龙说道：“陈晗一直在填补朝廷的亏空，如果陈晗的作用大于胡宗宪。

那陛下必然会同意胡宗宪的请求，将改稻为桑的国策改为三年内执行完成。”

罗文龙立刻会意，说道：“如果是那样，小阁老心中想的事就办不成了。

不能让胡宗宪的奏疏送到陛下跟前去。”

改稻为桑好，实在是太好了，能够让他们通过国策兼并土地，还是低价兼并土地。

低价买入，高价卖出，这一转手每亩田就能赚到十几两银子。

鄢懋卿已经死了，京都被陈晗经营成铁板一块，想要从京都百姓身上捞油水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往京都外面去想。

因而江南改稻为桑的事一定要执行下去。

到了暖房，严世蕃命令罗文龙将胡宗宪的奏疏读给老爹听。

严嵩听了胡宗宪的奏疏，也颇感意外，半躺在那儿盯着地面出神。

严世蕃怒道：“什么‘无田则失民，失民则危国’！冠冕堂皇，危言耸听！”

严世蕃拿着那封奏疏在父亲面前直晃，“我看是他胡宗宪怕失了自己的前程，想给自己留退路！”

“看着也像是。”罗文龙接上话说道，“裕王当初派谭纶南下做参军，这是什么参军，分明是想拉拢胡汝贞（胡宗宪字汝贞）。

那胡宗宪心想着裕王会登大顶，阁老又老了，便想要给头顶换一片天。”

罗文龙不仅是严世蕃的心腹，也是严嵩的心腹。

罗文龙说的话，严嵩会考虑几分。

“这样的奏疏不送通政使司，却直接送内阁值房，这摆明了就是向徐阶他们示好。”严世蕃右手背打着左手心说道。

严嵩阻拦他们继续诋毁胡宗宪，“直接送内阁徐介也没胆子擅自拆看。胡汝贞料到这一点，所以才直接送到内阁值房去，这样做只是想摆开你们，直接向我向皇上进谏言罢了。”

严嵩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别人我不敢说，胡汝贞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也念我的恩情，即便翻脸了他也不会改投他处。”

严嵩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胡宗宪，他不相信胡宗宪会背叛自己。

严世蕃与罗文龙对视一眼，心道：老爷子都八十一岁了，还那么精明？

过来之前，两人还以为烧上一把火，就能让老爷子恼怒胡宗宪，从而压迫胡宗宪完成改稻为桑。

没想到老爷子在这事上居然不糊涂了。

精明也是一时的，严嵩到底八十一岁了。

“您这还在帮他说话，这胡汝贞都和陈晗搭上线了。”严世蕃不服气地说道，“你不看看胡汝贞在奏疏里怎么夸陈晗。”

严嵩还在为胡宗宪说好话，慢慢地说道：“改稻为桑弄得不好就是逼百姓造反，换你们坐在汝贞的位置也会这般诉苦……”

“爹，你怎么还在帮他说话？”严世蕃咽不下那口气，不服老爹帮外不帮亲。

“胡宗宪在奏疏里说了陈晗，这摆明了要讨好陈晗。他不仅要讨好陈晗，还要讨好裕王。

您老怎么就看不出他的意图呢？您老都八十一了，怎么就不想想，哪天您老致仕了，或是百年了，除了你儿子没退路，谁都有退路。”

一向聪明的儿子到现在怎么糊涂起来了？

严嵩不明白地看向暴躁的儿子，“那我问你，你们知不知道皇上等下要去哪？和谁一起去？”

严世蕃和罗龙文神情都凝重了，一齐望向严嵩。

严嵩在躺椅上坐了起来：“去裕王府，看孙子。和陈晗一起去。”

严世蕃和罗龙文都是一愕。

陛下去见“太子”带的是陈晗，这里会不会有更多故事？

陛下出宫见裕王，为什么不叫内阁陪同？这是抛开他们严家了吗？

严世蕃憋了一下，冒出一句说话：“陈晗与裕王根本是一伙的。”

严嵩瞥了两人一眼，又躺了下去：“坐下吧，晃得我眼花。”

严世蕃与罗文龙各找位置坐下。

“我们都知道，陛下的儿子就只有一个了，陛下的孙子也只有一个。

未来是谁的天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谁都不想得罪裕王的人。因而谭纶在胡汝贞身边，让胡汝贞很难办事。”

“如果按照你们的方法去办，容易落下把柄，让高张二人打着裕王的旗号攻击我们。

边上还有陈晗虎视眈眈，我们更不能轻易留下把柄。”

“可是爹，陈晗越是能赚钱，他就越能得到陛下重视，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倒戈陈晗了。

如果我们不能将亏空的国库补上，陛下就会偏重陈晗，我们就会失去陛下的恩宠啊。到时候不用别人来倒我们，我们就倒了。

江南杨金水已经谈成了五十万匹丝绸的买卖，只要年底能交货，今年国库亏空的事就解决了。”

罗文龙就说一句，“陈晗也是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