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重大成,拜师东邪

正当众人忧心之际,但见李宣面色忽青忽红,头顶竟有白雾蒸腾。

却是《洗髓经》内力遇强愈强,在音浪摧折下越发坚韧,颇有“安忍不动如大地”之玄妙。

暗中奏箫之人见状,似乎发出一声轻咦,玉箫之声渐弱,却更显诡谲。

仿佛汪洋大海之上,大雨虽歇,狂风却不止,厚重黑云盖压苍穹,似是酝酿着更为恐怖的灾难。

数丈外,数株苍松应声而断,李宣却如老僧入定,面色竟渐趋恬淡平和。

外人只瞧他七窍流血,甚至连浑身肌肤都隐有血迹渗出,殊不知他正借此机会进一步磨砺肉身。

体内许多杂质被他借着音波随汗血排出,任督二脉彻底贯通,内息圆融如意,骨骼竟发出玉磬清鸣——

这正是《洗髓经》第三重大成之征兆!

“多谢前辈成全!”

李宣蓦然睁眼,眸中隐有金芒流转,浑身血渍与污垢尽数被内力荡涤,整个人宝相庄严,又透出一股自然淳朴之意。

哪还有半分小乞儿的落魄模样?

他这一声清啸,却将碧海潮生曲的杀伐之音化作晨钟暮鼓,令闻者振奋激昂,再无丝毫茫然与惊恐。

满地松针无风自旋,竟在他周身丈许缓缓凝成一枚太极图案,一时间恍然若神明。

围观诸人皆寂然,便是许多年后,也对这一幕记忆犹新。

“哈哈哈!后生悟性超绝,更兼表里如一,难得难得!”

一道青衫身影飘然而至,脸上覆着人皮面具,右手还握着玉箫。

“你也不必谢我,都是你自家造化。若你是道貌岸然、阴险狡诈之徒,在我这炼心一曲下,便唯有死路一条!”

其人身材高瘦,虽满头华发,却风姿飘逸,湛然若神。他腰间还斜插着一柄玉箫,袍袖飘飘,宛似画中仙。

李宣闻言面露微笑,仍起身长揖,背上衣衫顿时尽碎,露出如玉肌肤:“若前辈真有杀意,晚辈纵是再强数倍,也有死无生。”

他这却是实话,黄药师方才从头至尾只以箫声问心,并无丝毫杀念。

若是有人死在方才箫声之中,也必是其心怀鬼蜮,以致气息相冲,作茧自缚而死。

此刻,《洗髓经》第三重既已大成,李宣但觉周身气机尽在掌控,每一处穴道、肌肉,甚至是骨骼都可随意调动,内息更是壮大不少。

论及整体实力,比之先前足强了四五成有余。

若此时再与李莫愁交手,李宣有把握在三十招内将之生擒,且自身毫发无损。

“你当真并无师门?”

黄药师被人皮面具遮掩的面庞看不出神色,只是语气中颇有诧异之意。

方才李宣抵御《碧海潮生曲》所用内力,却是阴阳互济,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显然所修乃是世所罕有的顶级武学。

哪怕以他的眼力,却也未曾看破对方来历。

这倒不足为奇,《洗髓经》作为少林寺镇寺之宝,固然名冠天下,然百余年来,能修成者却不足一掌之数。

能将之修至李宣这般境界的,更是一个也无。

故而世人只闻其名,却无人能睹其“真容”,哪怕天下五绝,亦是如此。

更何况,《洗髓经》乃达摩祖师参悟道家经典之后,结合佛道两家要义所创。

可谓集佛道之所长,旁人看不出虚实再正常不过。

李宣为人向来是既磊落又机警,闻言竟毫不犹豫地跪下磕头道:“小子李宣,今蒙先生赐教之恩,感激不尽。若先生不弃,愿拜入门下,长随左右!”

那下跪时的果断与从容,直看得周遭诸人一时愕然。

便是黄药师这般聪慧乖戾之人,都不由得一怔,许久才回过神来,大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说着,他指着旁边的程英道:“这是我数年前所收关门弟子,你可知‘关门’为何意?”

程英这时才插上话,赶忙上前见礼,叩首道:“徒儿叩见师尊。”

黄药师见她磕头,却似乎很不高兴,冷笑道:“说了多少次,不许跪!我桃花岛弟子,只需记得‘忠孝仁义’四字,其余世俗虚礼,皆是狗屁!”

说着,他手底暗运内力,轻轻将程英托起。

此言实违当世礼法,听者无不愕然。

“所谓开门关门,还不是先生一句话的事?”

李宣却笑呵呵地道。

“呵,有点意思!”饶是黄药师性子冷峻,也不由忍俊不禁,却又冷哼一声,“然想当我徒弟,首先便不能拘那些动辄磕头的狗屁礼法!”

“先生此言谬矣!”

李宣大摇其头,竟是尚未入门便先行忤逆,实令观者愈发愕然。

“‘师者,父也。’先生既然以‘忠孝仁义’为重,那做弟子的给师父磕几个头,本也是应当应分,岂能说是虚礼?”

“哈哈!有意思!说得好!”

孰料黄药师这个邪乎性格,真就吃这一套,遭人反驳不仅不怒,反而开怀大笑。

“我本无意再收徒,纵使你天资绝佳亦如此。然你今日之言深得我心……也罢,便收你入门!”

“弟子参见师尊!”李宣大喜再拜。

黄药师捋须笑道:“起来吧,平日里不必这般繁文缛节,瞧着别扭。”

“是!”李宣微笑应是,随即又向程英抱拳,“李宣见过师姐。”

“世事如棋,变幻莫测。想不到前一刻还是李少侠,如今已是小师弟了。”

程英亦是满眼笑意,拱手回礼后,又向黄药师一礼。

“恭喜师尊,喜得佳徒!”

“哈哈哈!”

黄药师又大笑,显然心情极佳。

可在这时,却有一道满含委屈的骄横嗓音传来:“外公,您老人家竟也来了!可是挂念芙儿么?呜呜……”

说着,居然扑进黄药师怀里放声大哭,不是郭芙还有谁?

她方才躲到远处暗自委屈,不在碧海潮生曲笼罩范围,故而始终未有所觉。

直到武家兄弟缓过劲儿,从地上爬起来跑去通知,她这才知晓。

“那小叫花他竟敢打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郭芙之所以如此,其实是怕程英抢先告状。

否则以她平常对黄药师之敬畏,实不敢这般投入其怀中。

“住口!什么小叫花,那是你小师叔!方才诸事我都瞧在眼里,分明是你骄横跋扈在先,还敢颠倒黑白?”

黄药师固然是向来护短,但眼下一个是外孙女,一个是刚入门的徒弟,说到底都是自家人,自然谁有理便向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