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叔婶一家人

太阳落入西山，余晖洒在街道上。

高大的楼阁，倒映出狭长影子。

陆行舟依旧坐在台阶上，低头看着地面上归家的蚂蚁。

“踏踏。”

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余晖。

周围显得更加昏暗了。

陆行舟抬头，迎着光芒看不太清脸，但光看轮廓就知道来人是谁。

“二叔。”

“兵马司破事太多，临来又抓了个犯人，耽搁我不少时间。”

姗姗来迟的陆振海一把拉起陆行舟，捏着他的胳膊，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气血如同小溪，再有三五月你就能入九品了。”

说罢，将一瓶气血丹塞到侄儿手中。

“二叔，我最近立功，镇灵司有奖赏。”

陆行舟推辞道，对方俸禄比他高，但还有婶婶和堂弟堂妹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京城之大，生活不易，二叔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每年半数的俸禄，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嗨，气血丹这东西，哪有嫌多的。”

“听二叔的，你这个年龄正是武者锻炼筋骨的好时候，可不能荒废了时日。”

陆振海强行将气血丹塞给侄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进入镇灵司，你就是大人了。”

“平时不要舍不得花钱，多和身边的人出去玩玩，交好关系。”

他事无巨细地，和侄子交代着官场和为人的小常识。

不要怕麻烦别人，关系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这样一步步加深的。

“不要光想着占别人便宜，别人不都是傻子，但也要当心，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陆振海说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缺什么，就和二叔说啊，不要藏在心里，二叔不缺钱。”

“对了，别告诉你婶婶我来看过你啊！”

望着二叔离开的身影，陆行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气血丹和荷包。

他的武道天赋中下水准，从小二叔就给他用药浴等手段打好底子，花费颇多。

换做稍有天赋的，这些资源早就堆到九品武者了。

为此，叔叔和婶婶没少争论，两人经常说的脸红耳赤。

陆行舟将气血丹塞入怀中，刚要转身进入衙门。

一个穿着绿色襦裙的年轻婢女，带着大包袱快步走来。

“大郎！”

是二叔府上的丫鬟，陆行舟对这个称呼不太喜欢，感觉怪怪的，但对面就是不改。

“大郎，老爷给你买的新衣裳。”

丫鬟拉住陆行舟，打开包袱详细嘱咐着。

“老爷说，你还是得有件外出穿的新衣服。”

“镇灵司里面就别穿了，弄脏能洗，弄破就不好了。”

絮絮叨叨的说辞，全是以陆振海为由头。

但陆行舟知道，是婶婶让丫鬟来的。

“大郎，这个是老爷给你买的绿豆糕。”

丫鬟事无巨细说道。

“对了，老爷还让我问你，有没有没洗的脏衣服。”

“正好我过来，帮你一起洗了？”

陆行舟摇摇头，“不用了，该洗的衣服我都洗过了。”

丫鬟不信，去院子里察看确认才点点头。

“大郎，那我先走了啊。老爷交待了，缺什么就和我说啊。”

丫鬟千叮咛万嘱咐后，才堪堪和陆行舟告别。

离开镇灵司衙署后门后，走到下一个路口转角。

“夫人，你真的不过去看看大郎吗？”

丫鬟从小就在陆府了，算是半个陆家人，说起话来也直接一点。

对面的美妇人头上戴着银质钗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才不去看那个讨钱鬼呢，一看他我就来气！”

“这么多年了，就算冷石头也该焐热了，这小子倒好！算了，不说了，来气。”

美妇人冷哼一声，转身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丫鬟快步跟上，只是露出几分笑。

夫人嘴上对侄子万般嫌弃，但该置办的东西一样不缺。来之前还对自己耳提面命，一样嘱咐都不能少。

明显是当亲儿子看待的。

院子内。

陆行舟看着新衣服，款式和店铺买的上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只能说没有区别。

婶婶的女工活，确实一般。完全没有特色，估计是照着一比一制作的。

他又打开盒子，尝了口糕点，过于甜了。

婶婶的厨艺，确实也一般。味道几乎和街边店铺一样，糖还放多了。

将包袱里的东西收纳后，陆行舟拿出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着。

“铛铛。”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书生式白衣的俊朗少年，带着一个个蹦跳的女童走进院子。

“大哥，我们来看你喽！”

十岁大的陆青菡冲了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抱住陆行舟的大腿。

还没等陆行舟反应过来，她就松手，蹲坐在院子的小桌前。

留着口水等待着什么，眼睛直瞪瞪地盯着二哥手中的食盒。

“刚刚路边不是给你买了吃的，冰糖葫芦和烧鸡都白吃了？”

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餐食。

女童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吃饱的是半个时辰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吃吧，吃吧。”

陆行舟脸上难得多出几分笑容，捏了捏陆青菡肥嘟嘟的小脸。

“吧唧。”

就等这句话的陆青菡，胖嘟嘟的小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仿佛用剑的侠客一般，一双筷子用的出神入化。

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孩童，似乎只有吃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中。

“给大哥留点！”

陆云帆看桌上被清空一半，捏住了妹妹命运的脖颈。

“云帆，在象山书院怎么样？”

陆行舟吃了几口饭菜，就开始给陆青菡碗中夹菜。

对方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在书院无非就是读书背诵、研习圣人经典，只不过象山书院在朝堂上，还是被应天书院死死压着。”

陆行舟沉默片刻，“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科举入仕的通道总归是通的。”

陆云帆叹了口气，对自己和书院的未来叹息道

“哪怕科举中第又如何，多半是在翰林院蹉跎半生。”

“还是不如应天书院的人迎奉上意，他们的人一外放就青云直上，两三年就能升一级。”

“再过几十年，象山书院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名存实亡啊。”

他顿了顿，脸上挤出几分笑容。

“好了，不说这个了。”

“大哥，最近你在镇灵司怎么样？”

“还行吧，有个半年一年的，估计就能成校尉。”

“那挺快的，成了校尉总比出苦力的力士好。而且校尉就能回家住了，便利许多。”

闻言的陆云帆眼睛一亮，没想到大哥在镇灵司混的还不错。

换做其他人，没有机遇，苦个五年十年还是力士。

两兄弟闲聊了一会儿，陆青菡消灭了桌上的所有饭菜。

“嗝儿。”

“大哥，我们走啦！”

陆青菡再次抱了抱陆行舟的大腿，仿佛什么仪式一般，转头就走。

仿佛看望只是次要，最重要的还是来这吃顿好的。

送走两兄妹后，陆行舟一人坐在院子里，喝着堂弟留的茶叶。

据说是从他老师那里顺的，的确不是凡品。

清茗的香气，在嘴里回荡着。

“陆哥！”

天色已晚，外出游玩的年轻力士们也回来了。

“吃绿豆糕吗，我婶婶拿来的。”

年轻力士们一吃，就觉得是路边买的。

又看到陆行舟仿佛店铺买的衣服，纷纷心中一动。

唉，估计是陆行舟故意从路边买的吧。

糕点是，衣服也是。

故意假装叔叔婶婶来过，真不容易啊。

“陆哥，你婶婶手艺真不错！”

年轻力士们没有“戳破”，说着善意的谎言。

陆行舟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一声熟悉的喊声。

是宋成峰，带着几分临时加班的火气。

“都起来，干活了！有一批新犯人押到！”

“曹岩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