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贾道时顺着看去，外面幽黑一片，几个人影晃动。
宾客纷至沓来，却头戴白巾，且全部穿的都是素衣。
前面几个人手拿长杆，杆的尽头是一盏白灯笼，上面写着硕大的“奠”字。
其后有两个身形佝偻的人，脚步沉重，肩上扛着挑担，筐里乘着堆满的纸钱。
其余众人，身着素白麻衣，面容悲戚，一边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一边抬手将大把大把的纸钱抛向空中。
贾道时神经紧绷着，他显然是来对了地方。
“请上座。”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贾道时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棉马甲的老妪，拉出一张椅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老妪的脸色苍白，涂着异样的腮红，脸上全是树皮一样干枯的褶皱，眼神浑浊地盯着他。
贾道时没有回答，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手放在剑柄上警惕着，若是对方有任何怪异举动，他便一剑将其劈死。
老妪面无表情，见贾道时迟迟没有行动，僵硬地转身，朝着其他宾客的桌子走去。
贾道时目送着她，直到所有人都落座，台下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贾道时此时心里也清楚，这些座上的客人都是死人，为死人唱戏献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吾尼大家三叩首，娘娘请客吃寿酒，哪有不拜之理？馋唾沫哒哒滴了，大家快点磕头嘞！”
台下人大笑，只是这笑声像机械般生硬，听起来毛骨悚然。
贾道时定了定神。
目光再次瞥向台上，麻姑背的寿桃好似一座粉红色的尸山，其上布满粘稠殷红的血浆。
这寿桃如此怪异恶心，一个个仙童就拿着杯子在麻姑身旁候着，随即寿桃便伸出口器一样的长须，哗啦啦朝杯子里倒酒。
“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小兄弟，可要来一杯啊？”
那装扮成铁拐李的老头子，此时拄着拐走下台来，嘴上挂着诡异的笑，擎着酒杯呼唤贾道时。
望着酒杯里猩红的血浆。
贾道时喉结蠕动，明明本能上无比抗拒，偏偏这酒好像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胳膊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想要接过那酒樽，一饮而尽。
“延年益寿……想来增加的也是阴寿，我一个活人徒增阴寿，这不摆明了要我死吗！”
贾道时脖子青筋炸起，生生将那只手按了下去，旋即拔剑出鞘，猛地一刀将递来的酒杯砍成两半。
铁拐李愣了两秒，看着被劈叉开来的手掌，眼里露出无比的恐惧，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这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种莫名的寒意攀爬上来，无论是宾客还是唱戏的人，齐刷刷地盯在他身上。
“你的寿礼呢？”
麻姑阴沉着脸，直勾勾盯着贾道时。
“给你妈超度算不算？”
心想着先下手为强，贾道时心一横，说不定血阵尸核就在那寿桃当中，“蹭蹭蹭”踩着那些宾客的脑袋就凌空冲了上去。
刺啦一声，长剑刺入肉瘤般的寿桃，斜着向上将其斩开，不断往外喷洒着猩红的血浆。
贾道时显然没有料到这麻姑如此不堪，但此时也不再计较这些，单脚踩在麻姑背上，手伸进那堆恶心的寿桃里不停翻找。
寿桃和麻姑生长在一起，贾道时这般胡乱而为无疑是在撕开她的伤口，麻姑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血浆喷洒得到处都是，贾道时脸上、身上都被染上一片赤红。
似是摸到一个坚硬之物，贾道时费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将其拔了出来，却发现这是个拳头大小的桃核，底部还连着三节血淋淋的脊椎骨。
“得走了。”
贾道时刚转头，便看到那些愤怒的死人全部冲上台来，层层叠叠像尸海一样，怒吼着朝他扑上来。
首当其冲的两人被贾道时一剑劈成两半，仍在地上挣扎扭动。
这还没完，那些原本在台上的童子，也速度极快、疯疯癫癫地抱住他的腿，张嘴猛地咬了下去。
一阵剧烈痛感传来，贾道时也是杀红了眼，肾上腺激素飙升。
他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紫色雷光在掌心游动，对着那些童子脑袋狠狠砸下去，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砰砰砰炸成一片血雾，场面异常血腥。
“赶快离开这里！”
望着源源不断的发狂死人，贾道时此时只有这一个信念，硬生生拿剑砍出一条生路，眼看着包间的门就在眼前，推开一看，发现门外全被砖头封死了。
贾道时顾不上疑惑，拿剑疯狂劈砍眼前的石墙，霎时间碎石乱飞，剑砍得都卷刃了，这石墙仍没有丝毫破开的痕迹。
“没用的，这是幻术。”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师父？！”
贾道时喜出望外，此时他脸上全是碎肉血浆，在鼻尖、下巴处凝成血滴，一张嘴那股血腥味瞬间灌入他口腔里。
“我教你一招破妄咒，可解此难。”
抱月散人也不啰嗦，在贾道时脑中低声念诵，贾道时灵台光亮大作，赶忙集中精神，也跟着默念出来。
回身一剑又砍翻两人，扭头时，石墙似水墨画般，消散于无形
门外便是正常的光亮，还有几个姿态婀娜的侍女若无其事在走动。
贾道时一脚迈出，只要跨过这门，他就可以逃离这里。
但，犹豫片刻，他又将脚收了回来。
既然破局退路已经清晰，既然这包间里全是死人……
富贵险中求，此时正是赚取功德的大好机会。
“师父，可有什么原地超度人的法门？”贾道时急忙问道。
“我这倒是有一门《三清荡魂剑印》，不过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顿悟，你先将这尸核收好，待出去再教你也不迟。”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赚取功德的事可不能耽搁，梧桐县风雨欲来，那“苍天授箓”的仪式也要提前了。
为此他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贾道时直接摊牌，“不用，您立刻教给我，我现学现卖！”
“哦？”
抱月散人感到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