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慌忙起身，把破麻袋简单收拾下，一股尿意袭来。
这股尿意，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向秦淮茹的床望了望。
发现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尿意更浓，他本想随便找个地方放放水，但想到这是城里，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城里可不比农村，能够随意遛鸟浇地，若你真是如此，还被发现的话，那就是耍流氓。
贾家可没卫生间，不然秦淮茹也不会用尿盆解决。
城里想要上厕所的话，还要到外面去上公共茅厕。
所谓的茅厕，就是建一些方形坑洞，坑洞下是斜坡，斜坡直通北面化粪池，有些厕所直通排污井。
“哦！舒坦！”
张明远尿完，身体抖了抖，爽的不要不要的。
说句实话，这公厕的味道有些上头，环境很是一言难尽。
粪坑里满是屎尿，屎尿里都是蠕动的蛆虫。
所有密集恐惧之人来这里，一定会疯掉。
这些蛆虫有些爬出粪坑，因此有时大便时，都无处下脚。
若是蹲的久了，有些蛆虫还会爬到鞋子上。
现在是夏天，厕所里的味道很冲。
尿里含有尿素，这些尿素经过发酵，味道十分刺鼻，甚至还有些熏眼睛。
到了冬天，虽然没有蛆虫，但冷风会从粪坑背面吹来。
到时你的屁股蛋，会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凉爽。
这就是这个时代公厕的真实写照。
上完厕所，张明远回到中院。
在水池边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
刚刚进城，他可没有什么洗漱用品，牙膏和牙刷，想都别想。
就他姑姑贾张氏的尿性，也不会给他准备这些东西。
要不是交了伙食费，可能饭都没得吃。
早饭很简单，玉米糊糊加上些许咸菜，但张明远还是吃的有滋有味。
这饭他可是交了伙食费的，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他的五块钱。
“小远！
你怎么顶着一个黑眼圈，昨天没有睡好？”
贾张氏没来由关心两句。
“吸溜！”
张明远喝了一口玉米糊糊，也没多想，立马回道：“昨晚失眠了！
很久没睡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坐在他对面秦淮茹，夹咸菜的手突然定格在咸菜上，脸上刹那间涌上两坨霞红。
“淮茹！
你脸怎么这样红，不会是发烧了吧，若是病了，赶紧去医院。
你肚子里还有我贾家的大孙子呢，别把病传到我孙子身上。”
贾张氏看到秦淮茹的异样，连忙出声关心起来。
她哪里是关心秦淮茹，是担心秦淮茹肚子里的孩子啊。
贾张氏断定秦淮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这个年代人们都信奉多子多福，重男轻女思想严重。
她怎么也想不到，秦淮茹肚子里的是女孩，或者她想到了，只是不愿相信。
“妈！
我没事，就是天气太热了，我这是热的。”
秦淮茹糊弄两句，又悄悄瞥了张明远一眼，然后夹起咸菜，就别过身子，喝起玉米糊糊。
“也是！
今年真是奇了怪了，将近一个月没下一场雨，也不知道要热到什么时候。”贾张氏抱怨几句。
张明远听着他的抱怨，心里却暗暗担忧起来。
这一个月不下雨，对于城里而言，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但对于农村而言，那可是真正的大灾，田里的玉米，已经有些蔫吧。
村里都在浇水抗旱，但河道已经快要干了，若还不下雨，今年粮食肯定要欠收。
农民没有收成，这日子该怎么过？
他想进城进厂，就是想稳定下来，再把家人接过来。
据他所知，明年灾害将更加严重，旱灾，洪涝，台风，虫灾，霜冻和冰雹。
这些灾害不断，可谓是新世界以来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一年。
到时农村实施大锅饭，大家都吃集体食堂。
自己不能在家做饭，他就是想给家里送粮食，接济家里都不行。
因此他才毅然放弃大学，进城谋条出路。
他总不能自己吃饱，让家人挨饿吧。
进厂可以分房子，上学只能住宿舍。
若是上大学，家人过来住到哪里，这也是他放弃上大学的原因之一。
李怀德虽然是小人，但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
贾东旭下葬第三天，就有人过来找到张明远，通知他第二天进厂入职。
他进红星轧钢厂这事，可在院子里引起不小轰动。
特别是贾家，简直犹如一道惊雷落下，把贾张氏炸蒙了。
“小远！你真进轧钢厂了？”
贾张氏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之色，刚刚轧钢厂后勤二处的人来通知时，贾张氏就是这幅表情。
“嗯！应该是的？
这不都来通知了么，让我明天去厂里登记入职。”
张明远很享受贾张氏这幅吃惊的表情。
能够顺利进厂，他也很激动。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他在厂里站住脚，就想办法把给父亲也找份工作。
到时把家人接到城里，那就顺理成章了。
“小远。
你那个同学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本事这么大？”
秦淮茹也很好奇，开始探听起来。
“表嫂。
我那同学父亲具体什么职务不方便说。”
张明远怎么可能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故作高深。
“嫂子懂！嫂子懂！
你现在进了轧钢厂，等我生完孩子，也要进厂，到时你可要照顾照顾嫂子啊。”
“对对对！
小远，你进了轧钢厂，就等于有了铁饭碗，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到时候可不能忘了二姑，我们家这么困难，你到时可要多帮帮我们家啊！
哦！对了！你那同学父亲那么大的本事，等棒梗大了，能不能让他把棒梗也弄到厂里去。”
张明远听到贾张氏的话，看了看流着鼻涕泡的棒梗，这小家伙才六岁，他这二姑想的真远。
“二姑！
棒梗还小，等他长大，若是我们帮的上忙，就是一句话的事。”
张明远说着漂亮话，心想先把贾张氏糊弄住。
等进了厂，分配好房子，一定要少和贾家往来。
这个年月，只要进厂，就能分房，这分的房子大小和好坏，是由厂子的规模与效益，以及职工家庭人口决定。
张明远现在一个人，也没指望厂里能分给他多大房子。
但他还是要想想办法，不然家人来了如何能住的下。
得到张明远的许诺，贾张氏胖脸都笑出了褶子。
“淮茹！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晚上整两个好菜，我们给小远好好庆祝一下。”
她说完后吞了吞口水，张明远很是怀疑，贾张氏要整两个好菜的真实目的，是她自己馋了。
晚饭确实很丰盛，不仅有傻柱带回来的三个饭盒，秦淮茹还炒了个鸡蛋，更是整了半瓶白酒。
这白酒还是贾东旭以前喝剩下的，对于这酒，张明远倒没有什么忌讳。
这几天秦寡妇每天半夜都弄点流水声，让他多次失眠。
也不知这小寡妇咋想的，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吧。
今晚喝了点酒，正好睡着踏实觉，明天他将开始人生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