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矿石

“列车长，这边请。”

赫兰带着陈昱通过一处门禁，来到了汉铁基地的深处。

“大部分矿工都被安置在这，我们的专业医师正在为他们问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陈昱透过门板上的小窗往里面看去。

在七八张洁白的床铺上，数名矿工们安静地躺成一列，一动不动，仿佛正在昏迷之中，而医师们则是拿着各种仪器，在对他们的身体进行扫描。

“……这是？”

当陈昱看到那些矿工的面容时，他的脚步不由顿了一下。

躺在房间里的旷课们，脸上无一例外都长满了类似于水晶的块状物，从颧骨，耳根，眼眶，还有下颚等多个位置向外伸出，数量不一，看起来极其骇人。

而且有些水晶的根部已经和人体的皮肉完全融为了一体，看起来根本没法用普通手段摘除。

“现在您应该清楚这份委托的危险性了吧。”

赫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不瞒您说，我们也找到过许多的调查员下到矿井中展开行动，但是他们最终的下场都和这些矿工一样。”

“所以，如果您现在决定放弃委托，还来得及。”

陈昱摇摇头，“劳您多虑，我们继续走吧。”

对于这次委托的风险和回报，他的心里早有判断。

见他毫无惧色，赫兰便也不再多说，领着他来到了一间小屋。

当陈昱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起不少人了。

听到门口的响动，屋子里的人齐齐转头朝陈昱看了过来。

其中一位和赫兰身穿相同制服的男子走上前，询问道

“赫兰，这位是？”

“我找来的帮手，列车长陈昱。”

赫兰冲着对方微微颔首，随即小声对陈昱耳语：“他是本次委托的主要负责人，也是汉铁基地的首席管理员洛基，这房间里大部分人都是他找来的，就是为了一举攻克矿井中的异常。”

“嗯。”

陈昱平静地应了一声，随即便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便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房间里的这些人，有不少都是游戏里的熟面孔。

比如‘疾风追影’车队的列车长，王朗，曾经和玩家一起参与过异常镇压行动，性格热情，善于人际。

又比如‘雄狮’雇佣兵团，玩家在游戏里可以花钱雇佣他们协助参与任务，火力和装备算得上精良，就是价格有些昂贵。

看来黑钢重工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老弟。”

过了几分钟，王朗一屁股坐到陈昱身边，递了一支烟过来，“你在哪儿干活，以前没见过你啊。”

“刚刚组建的车队。”

陈昱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刚组建的车队？呵，真好，又来了一队混报酬的人，你们能不能找点儿能用的人手。”

旁边的雄狮佣兵团首领忍不住冷笑，伸手从王朗手里夺过那支烟，扔进嘴里。

“哪怕去找荒野猎车团，也比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好啊。”

荒野猎车团，游离在所有势力之外的匪盗组织，相当于末世之下的强盗，主要打劫各大势力的运货车，掠夺一些防守力度弱的聚居地，在地表世界声名狼藉。

但是他们的列车通常都装备有各种强大的火力武器，因此即便是联合铁路局几次出动围剿，都没能将其彻底歼灭。

陈昱也没有过多地为自己辩解，他还犯不着跟一群游戏里的NPC闹起来。

不过这种行为落在那位首领的眼中，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不满。

“喂，新人，你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吗。”

“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见世面可以，但是不能白白让你捡便宜。”

“任务结束之后的报酬，要分出七成给我们雄狮佣兵团当作保护费才行，明白吗。”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拍着大腿笑出声来。

给老前辈付一笔保护费，这已经是每一个新人调查员做委托时的惯例了。

大家都是从新人时期一路走来，自然也是经历过这一切的，当时他们坐在陈昱的位置上时，甚至被压榨的比他还要惨，不但一分钱拿不到，还要倒贴钱。

因此面对这一幕，他们都没有出手阻拦，只是默契十足地等着看好戏。

王朗有些尴尬，毕竟这个话头是他挑起来的，陈昱被雄狮佣兵团盯上也是他的责任，但现在替陈昱出头，毫无疑问就是在和房间里的其它人划分了界限。

是选择跟这位新人打好关系，还是和其它的‘老朋友’和睦相处？

“李斌团长，逗弄新人的事情还请耐心等一会儿吧，接下来我想给接受了委托的各位说几句话。”

好在，洛基及时走到房间的最前端，转移了话题。

雇主发话，李斌也没好再说什么，只是冷漠地瞥了陈昱一眼，似乎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刚才的威胁。

“有劳各位应邀前来此地聚集，相信有关地下矿井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略有知晓了。”

“在正式进入矿井之前，我还是希望能让诸位对于矿井中的存在多一些了解。”

说着，他挥挥手，立刻有两名员工从外面推了几个小车进来。

“这些是进入晚期的矿工们，身上的病症已经十分显著，因此很适合作为观察的对象。”

洛基看着这些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语气也变得沉痛起来，“这些人愿意为了攻克矿井，忍受着莫大的折磨捐献出自己的身体用作研究，他们是真正无私的英雄。”

房间里的众人们低头致意，随即上前去观察起这个可怜人。

随着白布掀开，大家低头看去。

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躯体，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说之前隔着窗户看到的那些病人，多少还能保留有一些完好的皮肤，那么现在，这些全身赤裸的人体上，如树枝般交错生长的矿石几乎是密密麻麻地将人体淹没了下去。

额头，脖子，肩膀，肋骨，手指，膝盖，脚踝，在他目之所及的位置，几乎没有幸免遇难的部位。

人类的皮肤被石头撑破，血管和筋络就像爬山虎一样攀附在矿石上，随着微弱的呼吸而缓缓收胀，形成了一种绝妙的共生关系。

躺在小车上的这个东西，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是某种培养基，为这些如雨后春笋般肆意狂长的矿石提供能量。

很难想象，在这种状态下仍然能保持着生命，究竟是何等痛苦的体验，又是何等坚强的意志。

这矿井里特么的，究竟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