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晨雾裹着鱼腥气,沈沧澜踩着露湿的栈桥走向漕帮总坛。九丈高的龙骨水车在雾中若隐若现,转轴发出的吱呀声里混着奇特的金属摩擦音。他忽然想起陆明远教过的辨器口诀:“机括含杀意,其音必带宫商角三叠。“
“沈公子好耳力。“曲红绡的红绫卷着酒坛从桅杆飘落,鬓间银饰叮当,“这水车转轮里嵌着三十六把分水刺,漕帮先祖用来对付鄱阳湖水匪的。“她足尖轻点,水车叶片上突然翻出寒光——竟是改良版的虎蹲炮缩微模型。
沈沧澜的袖箭射向第三片水轮,箭簇撞出清脆回响。跃上转轴时,他瞳孔骤缩:青铜铸造的叶片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元军水师的旗语符号。最中央的狼头图腾旁,赫然是沈家剑炉独有的雪花纹。
“少东家看出门道了?“老船工撑着竹篙靠近,篙头铁尖突然刺入水车基座。齿轮咬合声里,整座水车突然横向展开,露出底部暗舱——三百具韩世忠时期的鳞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甲片接缝处却沾着新鲜血迹。
曲红绡的酒坛突然炸裂,混着酒液的碎片在甲板上拼出长江水道图。她红绫扫过血迹:“三日前失踪的'福昌号',压舱石里填的都是这种带血鳞甲。“沈沧澜摸到甲片边缘的卷刃——这是被元军重骑兵狼牙棒砸出的痕迹。
雾中突然响起鹰唳,十二只信天翁俯冲而下。沈沧澜的袖箭还未出鞘,曲红绡的银簪已刺穿领头猛禽的咽喉。鸟爪上绑着的竹管滚出,里面的羊皮卷浸满鱼油——遇空气自燃成灰,灰烬里显出新铸箭簇的图谱。
“黑水旗的炼羽卫...“老船工的竹篙突然横挡,篙身裂开射出七枚透骨钉。雾中传来惨叫,三具黑衣尸体浮上水面,他们脖颈处的狼头刺青正被鱼群啃食。
沈沧澜的寒铁鳞片突然发烫,他扒开尸体的衣襟——心口处嵌着沈家剑仆的黥面铁,铁片背面的契丹文正在渗血:“戌时三刻,粮船过君山。“
第十七章鹤唳孤峰(全文2480字)
全真教重阳宫的残钟在暮色里响了七声,沈沧澜踏着松针铺就的“璇玑步“轨迹上山。玉虚子的独臂道袍在悬崖边飘荡,脚下棋盘摆的却不是黑白子,而是七柄断剑组成的北斗阵。
“沈公子可识得此阵?“老道拂尘扫落山岩,露出底下三百具嵌在石壁里的青铜剑匣。每具剑匣的锁孔都呈雪花状,与龙渊剑谱缺失页的边纹完全契合。
沈沧澜的断剑刚出鞘,七柄断剑突然凌空飞起。剑气割裂道袍时,他嗅到陆明远特制的沉水香——剑柄缠着的丝线分明是沈家剑仆束发的靛蓝绸。
“好一招'北斗逆乾坤'!“曲红绡的红绫卷住崖边古松,借力荡入剑阵。她的银簪点在“天权“位断剑上,簪头的珍珠突然炸裂,显露出里面用《武经总要》书页卷成的火药引信。
玉虚子的独臂突然暴涨,道袍下伸出精钢义肢扣向沈沧澜天灵盖:“无量寿佛!沈公子可知令尊在此留了份大礼?“钢爪触及发丝的刹那,青铜剑匣同时弹开——里面不是兵刃,而是贾似道批红的漕运批文,每张都盖着沈家剑炉的火漆印。
沈沧澜的断剑突然吸附岩壁磁石,剑柄云纹与青铜剑匣拼出半幅星图。当他将星图对准残阳时,悬崖上突然浮现血写的《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的“肉“字正指向君山方向。
曲红绡突然呕血,她腕间银镯裂开,露出里面的磁针:“这山体嵌着寒铁矿!“老船工掷出的药囊在半空炸开,硫磺粉遇磁石燃起靛蓝火焰,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铸铁神经脉络。
玉虚子的钢爪突然调转方向,插入自己丹田。扯出的不是肠肚,而是缠着《道德经》帛书的铸铁脊椎:“沈公子看好了!“帛书遇血燃烧,灰烬里显出元军粮道的真实走向——竟与漕帮的运盐路线完全重合。
鹤群突然惊飞,七柄断剑在夜色里组成箭矢阵型。沈沧澜的寒铁鳞片与磁石共鸣,带着他撞向悬崖外的云雾。下坠时他看见岩缝里的真相:三百年前的抗金地道,此刻正运输着元军的辽东寒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