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嫦娥下了凡?
还是月儿掉到了人间?
立在墙头的东方不败,很快发现围墙另一面的异常。
此时,已过午夜时分,应伯爵家的某个房间内灯火通明。
一个白色的身影如蛇一般扭动,似痛苦,又似痛快。
东方不败疑窦大生,悄悄靠近那间房,戳破窗纸一看,顿时心神一颤。
他从未想过,有人的身体能够如此白皙,像抹上了一层白霜,反射着灯光,晃人眼睛。
那是李瓶儿,一丝不挂的李瓶儿。
她在桌上不安地扭动着,嘴里啼声连连,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刺激,以致情难自已。
从桌上到地上,从地上又来到椅子上。
仿佛每个地方都有刺,让李瓶儿待不得片刻。
她紧皱的眉头,就要拧出水来;呻吟混着喘息,就要喷出火来。
“好!好!下一式!”蓦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像男人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以至于有些亲切感——这是身体残缺之人特有的嗓音!
房间的另一端,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白面无须的老者,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握着一卷图册。
老者披头散发,上身仅穿着一件薄纱,露出枯瘦干瘪的身体。
不用说,他就是花子虚的叔父,花太监。
花太监饮一口酒,看一眼图册,然后指挥李瓶儿,惨白的脸上泛出妖异的红光。
李瓶儿听到“下一式”的指令,身体停止了扭动,转而匍匐在地上,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过了一会,“小羊羔”如触电一般,颤抖起来,身上竟然辗转作蝉鸣。
“哈哈哈……”花太监得意地笑起来,声音如枭啼鬼啸,阴恻恻地,令人不寒而栗,“就算跟宫里的妃嫔相比,瓶儿也丝毫不逊色,尤其是这白得发亮的肌肤。”
“你过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小羊羔”战栗着爬向花太监,铃声稍稍停止,就会引来呵斥。
不一会儿,白玉一样的身体上,就蒙上了一层汗珠,温润滑腻,在灯光下,犹如盖上了一件珍珠长衫。
窗外的东方不败,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僵硬的。
这是宫里的功法、秘术吗?这是完整版的《葵花宝典》吗?
此时,李瓶儿已经爬到了花太监座前,转过身来,软绵绵地靠在座位上。
东方不败今夜第一次看见李瓶儿的脸。
他从未见过表情如此复杂的脸。
恐惧、痛苦、欢乐、满足、屈辱、愤怒……甚至还有麻木。
她无神地望着夜空的残月,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跟月儿一模一样。
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清泪。
当真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东方不败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又是怎么回去的,脑海里只记得——
那一夜,李瓶儿一丝不挂,演奏了一部月夜销魂曲。
……
次日,武大醒转,如做了一场噩梦。他不知道自己何来的勇气,拿起菜刀,冲进了那屋里。
事情似乎已经在朝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无论出于什么心理,有一点武大很清楚:他不舍金莲。
见潘金莲收拾好妆容,又要出门,武大心里一苦,说道:“我才因你而重伤,你却又要去见姘头?”
“因我?”潘金莲冷笑道,“我若不是你妻子,你还会冲进去么?说是为我,其实还是为自己罢了。”
武大郎本就愚钝,潘金莲这番话又有些不合常理地绕,他琢磨了好一会,仍旧一头雾水,便道:“你做这等勾当,放到哪里都没理。”
潘金莲道:“女子身上本就没有道理,多一个又何妨?虱子多了不怕咬。”
武大郎道:“我死了自无妨,但我兄弟武二早晚会回来。你知道他的性子,岂会善罢甘休?!”
一听“武二”两个字,潘金莲浑身一颤。
想当初,武松刚做清河县的都头,乍见之下,她魂儿都似飞起来了。
二叔身材凛凛、相貌堂堂,浑身上下像有千百斤气力,一身豪气更是扑面而来。
从来都在腌臜中讨生的潘金莲,何曾见过这等英雄,少女的芳心第一次绽放。
她费尽心思把二叔请到家里来住,又使尽了浑身的气力去勾搭,却只换了一句“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可不认的”。
临去公干了,武松还特意交代了“表壮不如里壮”,“篱牢犬不入”这样的伤人之语。
他会不知,自己那三分似人、七分似鬼的哥哥,配不上天仙般的嫂嫂?
他会不晓,老天让潘金莲嫁给武大郎,实是因为武家还有个二叔?
武松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心,然后,又把心生生挖了去。
潘金莲凄然一笑,道:“二叔英雄了得,自是不会把我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是杀是剐,总比死在那些无赖手里强。”
武大听出她语气中的悲意,不觉心一软,柔声道:“你把我的病照顾好,等他回来,我什么都不说。”
见武大如此不懂自己,潘金莲气极反笑,说:“你以为我怕了武二吗?你也别用二叔威胁,好叫我留在你身边。”
武大不解,问道:“你到底要怎的?我做还不成?”
潘金莲面色狰狞,咄咄逼人道:“我要二叔娶我为妻,你做得到吗?
“他若心疼你这哥哥,你我做面上的夫妻,二叔和我做真正的夫妻,你又做得到吗?”
哈哈哈哈……
说罢,潘金莲仰天长笑,状若疯癫,掀开门帘,从正门出发,直奔对面王婆的茶肆而去。
武大半躺在床上,呆若木鸡,嘴里念叨着:“疯了,她疯了。如此有悖人伦的话,她也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