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官人,咱这清河县,唯有你配得上「潘驴邓小闲」这五个字”。
王婆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东方不败,见对方面带疑色,知道惹来了兴趣。
她心中得意,继续道:“这潘,指的是潘安似的貌,大官人相貌堂堂,比那美男潘安,也不见得逊色;
“驴,是指驴大的行货,那可是小娘子们的心头宝哟;
“第三字「邓」,是说官人似邓通那般有钱,邓通何许人,能自己铸钱的主!
“第四个「小」字,是说能像绵里针一般忍耐,不敢轻易亮出底牌;
“最后一个「闲」字,说的是如那闲云野鹤一般,悠然自得。”
东方不败见自己身上的穿着,忆起镜子里的容貌,微微点头,此人在普通百姓中,确实称得上“财貌双全”。
至于其他几个字的意思,料想与性格、人品相关,遂也懒得深究。
王婆以这五字来形容西门庆,实是暗藏私心。
这婆子除了开茶坊之外,还兼作做媒婆、牙婆、卖婆、稳婆等,一张利嘴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尤擅拉人“挨光”(即“偷情”之意),从中渔利,有诗为证:
略施奸计,使阿罗汉抱住比丘尼。
藏头露尾,窜掇淑女害相思;
送暖偷寒,调弄嫦娥偷汉子。
她见东方不败又是痴望二楼,又是手掏裆部,料想他对武家娘子已经情根深种,就琢磨着促成此事。
西门庆在女子身上向来挥金如土,这档事成了,可抵自己好些月的收益。
「潘、驴、邓、小、闲」这五字,实际上是王婆这么些年总结出来的,“挨光”所需具备的条件。
见东方不败点头应和,王婆以为捋到顺毛了,话锋一转,说道:“再说今日砸到你头的美娘子,你道是谁?”
她三分谄媚、七分得意地望着东方不败,等他接下话茬,这事就有眉目了。
“你这婆子好啰嗦,让你说西门庆,扯旁人作甚!”东方不败眉头微蹙,脸上颇有些不悦,身上透出一股冷意。
霎那间,王婆如坠冰窖,她多年来练就的观颜察色、见风使舵的本领,今日非但无用,还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实在不明白,西门庆为什么打听自个的事情,是失了智,还是要考较自己。
于是,王婆不敢再卖弄聪明,小心翼翼地把西门庆的情况一一相告。
这让王婆好生为难,既不敢胡诌,又生怕逆了他的意,一贯巧舌如簧的她,这段故事讲得磕磕绊绊,冷汗直冒。
东方不败还不时插话,问得极细,除了西门庆的个人情况,整个清河县整体布局,也都摸了个大概。
原来西门庆家里是开生药铺的,在清河县算不上富贵,却也过得十分殷实。
他父母早逝,生前对这唯一的儿子溺爱有加,所以这人平日游手好闲,学了些拳脚功夫,又会赌博,还整日在外眠花宿柳。
可浪归浪,他又极善钻营,不但寻得一门放贷的好生意,还跟朝廷高、杨、童、蔡四个奸臣拉上了关系。
西门庆的前妻陈氏早逝,只为他生了个女儿,名唤西门大姐,许配给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的亲家陈洪二儿子陈经济为妾,只是尚未过门。
就这样,西门家在他手中,从小康之家,一跃成了朝中有人的富豪。
前妻逝去后,他又娶了本县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吴月娘,填为继室。
这吴月娘好吃斋念佛,对西门庆百依百顺,从不管他的风流韵事。
于是,西门庆又接连娶了几房娘子。
二房是勾栏里的,叫李娇儿。
三房娶了南街的私娼卓丢儿,卓丢儿身子弱,病痛缠身,如今卧床已久。
……
详细了解完之后,天色渐暗。
东方不败也终于接受现实,自己变成了「西门庆」。
在做教主的最后几年,他专心侍奉杨莲亭,不理俗务,但心中的雄材伟略并未完全丢失。他仔细思量一番之后,心中就有了大致的计划。
其一,尽快熟悉这个新世界,自己能掌控的东西越多,回去救莲弟的把握就越大;
其二,荧惑守心,乃大凶之兆,很可能是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也是他回去的希望所在,必须弄清楚;
其三,重新修习《葵花宝典》,拥有绝对的实力,才是一切的保障。
至于这段时间,杨莲亭会不会已经死于任我行之手,东方不败只能不去想这事。
考虑清楚之后,东方不败站起身来,准备让王婆带他回去。
“爷啊,爷,可找到你了。”
茶坊门口来了个小厮,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
东方不败看向王婆,王婆立即明白意思,低声道:“这是你的贴身小厮,叫玳安儿。”
“什么事?”
“三娘病又犯了,大娘让我叫您回去看看。”
东方不败脸色不悦,这世间除了莲弟,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关心?
玳安儿见主子这副表情,以为他对卓丢儿的病烦躁了,低声说:“看那情形,三娘恐怕时日无多了。”
东方不败愈发不耐,说道:“勿啰嗦,先带我在城里转转。”
“爷,眼看天就要黑了,还是先回去吧。”
一道厉芒扫过,玳安儿浑身一哆嗦,连忙闭嘴,转头给主子领路去。
“爷,咱从哪里逛起?”
“从这开始,一条街一条巷地逛,沿途有哪些铺、住了哪些人家;我又常去哪里,一般和谁去,都一一给我说清楚了。”
“爷,您这是打算一户一户地放贷么?那可要动了清河的筋骨啊。”
“带好你的路,管好你的嘴。该问不该问,该说不该说,还用我教吗?”
“得嘞。”
王婆怔怔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个西门庆难不成是他人乔装的?还是患了失忆症?除了模样没变,言行迥异于平时。”
“临走,连个茶钱都没赏。”
……
天色愈黑,东方不败仍在清河县城内闲逛。
“这臭水巷里,竟然还有人弹得一手好月琴。”
“那是孟三姐,号玉楼,去年才死了丈夫。”
“这谁家院子,阴气好盛。”
“我的爷哟,你糊涂了。这是花子虚花二叔家,他是花太监的侄儿。他的浑家李瓶儿,您还念叨过呢。”
“太监?”
“是啊,他家院子与咱家只有一墙之隔,再往前走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