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工

“国强叔这就是一次性打火机，外国人图省事用完就扔的玩意，所以价格不算太贵，友谊商店里也就一块钱。”王大宝笑着解释了句。

“啥玩意儿！这么个小东西也值一块钱？那都能买一斤多菜油了，还用完就扔了，你小子是不是开始搞资本主义享乐了，这是咱们农民能用的起这东西吗？”

听到这个价格，付国强脸上挂满了心疼，虽然不是他的钱，但他就是感觉不值，有这钱买肉多好，足够家里吃一个月的。

眼见付国强抬手又想打人，王大宝连忙解释：“国强叔白动手，这又不是我买的，这是别人给的，而且一个火机能用好久呢！换算一下能顶几十盒火柴不亏，不亏！”

听到这话付国强才把手放下，一盒火柴一分钱，要是几十盒那也要好几毛，而且火机拿出去有面子不怕水，确实不算太亏，他这才好受了点。

“算了，那是你亲戚给你的，你爱咋用就咋用，俺可管不着，一会儿跟我去下地，今天我非得治治你这懒病，不干活哪能行……！”

付国强絮絮叨叨，王大宝却是苦着脸，心说老叔还真是一根筋，还没忘了干活的事儿。

“国强叔，你饶了我吧！您看看我这小身子骨，根本干不了重活。”王大宝连忙求饶，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一米八的身板仅有不到七十公斤，瘦的跟麻杆似的，再加上普普通通的长相，远远望去像是要被风吹走似的，怎么看也不像壮劳力。

“唉，行吧！看你身板确实不能干太重的活。这样吧，你要是不嫌丢人，就跟孩子们去割猪草，勤快点一天也能换他四五分，不至于饿死。”

付国强考虑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坚持，随便找个活把他支开。省在留在村里碍眼，白天大家都干活，就王大宝闲着，这两天队上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幸好王大宝有亲戚帮衬，就算赚不到工分也饿不死，不然他绝不会松口的。

其实王大宝会写字算术，是难得的人才，混个文职并不难，但大队上不出力的活，早都被人给占满了，不是有背景就是走关系来的，他也没权力挤掉别人。

就冲这一点，付国强就觉得对不起王大宝。

不过，王大宝可不在乎这些，一听割猪草这活，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这活是按草的重量换工分，平时孩子们撒到山上，十分自由根本就没人管，简直太适合他混日子了。

“谢谢叔，您对我真是太好了，对了叔您没有火柴了，这打火机就给您吧！我亲戚给了我好几个，反正也用不完。”王大宝心知国强叔对他是真好，感激之下顺手把火机递了出去。

“这哪行，你用不完可以慢慢用，反正火机也不会坏，我作为干部可不能要你的东西，那不成，嗯，宋书记怎么说的来，对了，贿赂干部了吗？我是有原则的不能要。”

付国强手忙脚乱的拒绝，但眼里却是流露出喜欢，这玩意比火柴好用，拿出去还倍儿有面子谁不喜欢，但做为干部要以身作则，他可不想被戳脊梁骨。

“哈哈，叔你也太小看我了，区区一个打火机，我能拿这玩意考验干部吗？哪个干部会经不起这点考验。

您以前可没少给我送粮，婶还帮我做衣做鞋，我不也都收了吗？您是我亲叔，这火机就当我孝敬您了，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没为我违反原则。怕啥？您就拿着吧！”

说着王大宝把火机硬塞到他手里，付国强闻言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违反原则，送的粮食也有好几块了，收一个火机确实不算啥，最重要的是他真稀罕这火机。

“行，那就收着了，你小子是有出息了，咱当叔的也跟着沾点光。”付国强想通之后，也不矫情，宝贝似的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入挂在烟杆上的小布袋里。

“走，跟我去地里吧！”

“不是吧！叔，不是不用我去下地了吗，怎么又提！”

“割草也得有工具呀！镰刀和筐都在地头孩子们那儿，你得跟我去取。”

“叔，明天不行吗？反正今天都这个点儿了。”

“不行，这才刚到晌午，离天黑还早呢！下午去割草至少能赚个两三分，你必须去。”

在付国强的镇压下，王大宝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往地里走。

此时正值深秋，东北的天气干冷，晌午太阳的毒辣劲才刚起，凉风便吹的人直缩脖子。

王大宝身上的蓝布衣很厚，但并不保暖，打补丁的地方，小凉风直往里灌，他越走越后悔，在家里待着不好，干吗要出来受这份罪。

“哎呦！这是不王家大小子吗？今天怎么出息了，竟然在地头上看到你不容易呀！”

“哈哈，我就说人咋能不吃饭，饿两顿，啥懒病也能治好喽！”

“哈哈，谁说不是呢！”

王大宝才跟国强叔来到地头，田里正捆苞米杆的一队老少娘们，便嘻嘻哈哈的开起了他的玩笑，打趣嘲讽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农村的女人凑到一起，那可是真热闹，个个都是段子手。不一会女人们的笑声便传出老远，那些卖力干活的男人们听到，也不禁停下手头的工作，好奇的向这边打量。

“都瞎闹什么呢？赶紧干活，眼瞅着就要下雨，别耽误了收地，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王大宝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窘迫的装听不到，最后还是付国强脸一沉，对着众人就是一通警告，才刚收了打火机，他可不好意思让大宝难堪。

队长在村里威望极高，他这么一喝斥，众人也不再开玩笑，纷纷哈下腰继续干活，毕竟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王大宝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田地里仍然可以隐隐听到，压抑的笑声及叽叽喳喳聊天声，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只要不正面笑话就行了，谁还能管住别人的嘴。

“这些女人一天没事，就知道嚼舌根，大宝你也别在意，她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嘴碎了点。”

对于这种事付国强也很无奈，这年头在农村娱乐太少，一天除了干活外，八卦是她们唯一的娱乐。

等到了冬天活少时，整日躲在屋子里，那生活更无聊，串个门八个卦，没事也能给你整出点事儿来，他一个大队长天天给人断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