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是从犯

腊月的天,本是寒冷透骨,可周奎却汗如雨下。

他的汗水,不是热的,而是吓的。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抓住嘉定伯府参与走私不放,咬死了周奎私通建奴。

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周奎吓得,冷汗直流,可他却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诬陷!你这是诬陷!”

孟兆祥神色平静,“账册已呈报御前,皇上龙颜大怒,责令三法司、东厂、锦衣卫,严查奸宄。”

“走私一事是真是假,相信嘉定伯自己心中清楚。”

“就算嘉定伯自己不清楚,三法司和东厂、锦衣卫也会查个清楚。”

“然而,嘉定伯府真的禁得住查吗?”

当然禁不住查。

周奎好似那落败的斗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说吧,要多少钱。”

孟兆祥故作糊涂,“不知嘉定伯此话何意?”

周奎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行了,别装了。”

“我也不是傻子,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想要钱吗。直说吧,要多少钱能把这事摆平?”

孟兆祥语气一凉,“嘉定伯这是承认私通建奴了?”

“谁私通建奴了!”周奎急的不能再急。

“你可以说我走私,但你不能诬陷我私通建奴!”

孟兆祥玩味的看着周奎,“这么说,嘉定伯是承认自己走私了?”

周奎眼看瞒不住了,索性也就承认了。

再不承认,估计孟兆祥真能把私通建奴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周奎被封为嘉定伯也十多年了,那群文官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

“是,恭顺侯府的人找我,说和我一块做点生意,利润很大。但我不知道那是走私呀。”

“我要是知道找我做的是走私的买卖,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

“我周奎向来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若不是被人蒙骗,我怎么可能会参与走私呢?”

孟兆祥脸露笑容,扭头看向身后不知什么地方,“公公都听清楚了吧?”

“听的一清二楚。”

周奎纳闷这哪又藏着个人,下意识的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大太监从角落里缓缓走出,单看服饰,就知道是内廷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等看清那大太监的脸,周奎的心,彻底凉了。

王承恩缓缓走来。

这位大太监很有礼貌的先朝着周奎行了一礼,“嘉定伯。”

面对这位皇帝最信任的宦官,周奎就算再无赖,他也不敢在王承恩的面前托大。

“王公公。”

王承恩接着又向孟兆祥见礼,“孟侍郎。”

“王公公。”孟兆祥还礼。

“咱家本来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询问嘉定伯欺弄太子殿下一事的。”

“本以为来的够早了,可还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被孟侍郎捷足先登了。”

王承恩瞟了一眼周奎,“没想到,砌墙的砖头,后来居上。”

“咱家这来晚了一步,却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皇上本来不相信嘉定伯参与走私,皇后娘娘又主动为嘉定伯作保。”

“可惜,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若不是咱家亲耳听到,谁会相信嘉定伯竟真的参与了走私。”

周奎如同霜打的茄子,打不起精神。

他敢在孟兆祥面前胡搅蛮缠,可面对王承恩,他还要顾及几分。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要是得罪了王承恩,那相当于是打皇帝的脸。周奎还没有傻到那份上。

“王公公,事情不是那样的。我不知道那是走私的买卖,不然,我也绝不会做。”

王承恩虽深受皇帝信任,可他毕竟是一介家奴,对待周奎,他还是给足了对方面子,没有说什么重话。

“适才咱家可是亲耳听到嘉定伯承认了嘉定伯府参与走私,怎么这才多大一会的功夫,嘉定伯就要当堂翻供?”

“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

边说,王承恩边给周奎使眼色。

周奎抓住了救命稻草,自然不肯撒手,“对对对,王公公说的对,这其中就是有隐情。”

孟兆祥适时的跳出来唱黑脸,“能有什么隐情!”

作为文官,无论是面对王承恩这样的宦官,还是周奎这样的外戚,哪怕是英国公、成国公那样的勋贵,孟兆祥都没有顾忌的必要。

“账册上写的清清楚楚,自崇祯三年四月起,嘉定伯府就同恭顺侯府一同参与走私,一笔一笔记录的明明白白,这还能有什么隐情!”

“走私,多是流向了建奴,嘉定伯此举,与私通建奴无异!”

王承恩又站出来唱白脸,“孟侍郎先不要这么着急定案,这其中或许真的存在什么样隐情。”

“再说了,私通建奴这么大的罪名,在未经调查的情况下,怎可如此轻率的就加在嘉定伯头上。”

“就是,就是。”周奎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孟兆祥还是不依不饶,“三法司和东厂、锦衣卫已经奉旨察案,按照嘉定伯所记账本,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不光是嘉定伯府,还有同嘉定伯府一同参与走私的恭顺侯府,本官也绝不会放过。”

王承恩故意往大了问,“恭顺侯府也私通建奴?”

“现在只是怀疑,不过有嘉定伯所记的账本在,按图索骥,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来。”

“到时候不管是恭顺侯府,还是嘉定伯府,哪怕还有其他涉案官员,朝廷绝不会轻饶!”

说到最后,孟兆祥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奎一眼。

周奎则在心中连连叫苦。

他记账本本来是为了自己看方便,哪成想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承恩看了看周奎,又看了看孟兆祥。

“孟侍郎此言,未免有些太过言重。”

“嘉定伯虽贪财了一些,也多有违制之举,可说他私通建奴,这属实是难以令人相信。”

王承恩一个劲的给周奎使眼色。

周奎也明白了,皇帝这是想保自己。

可面对朝臣议论,皇帝也不可能就这么保住自己。

死道友不死贫道,周奎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这其中确实有隐情。”

“我也是受了恭顺侯府的蒙骗,这才误入歧途。”

“北虏早就和建奴有所勾结,恭顺侯府又是蒙古人,我看就是恭顺侯府私通建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

王承恩见周奎终于上道,心里松了口气,“嘉定伯,这话可能不乱说。”

“这怎么能是乱说呢,当初是恭顺侯府的吴惟华主动找我做生意的,我那账本上都有记录,不信你们可以查。”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那这么说,嘉定伯最多不过是被恭顺侯府蒙骗的从犯?”

周奎则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