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因果

青铜椁在惊雷中迸裂的刹那，三百道水镜同时映出杨师伯的身影。镜中景象随着裂纹游移，映得他雪色道袍忽明忽暗。七岁那年的雨夜里，他跪在玄烛祖师面前，掌心托着沾血的脐带，烛火在银针刺破的指尖上跳跃，将那截红绳染成暗金色。苏昭的指尖穿透水幕，刑天战纹如活物般沿着血脉游走，腕间红绳突然寸寸断裂，七十二枚星陨钉化作流光没入棺椁裂缝。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药引...“她喃喃自语，指尖抓住飞溅的星陨钉碎屑。那些嵌在杨师伯脊背的钉尾突然亮起，三百六十座灵根熔炉在云层显现，每座炉心都浮着修士的魂魄，他们的眉心刻着天干地支的烙印。玄烛祖师的白骨从棺底升起，肋骨间缠绕的星轨突然绷直，发出金属颤音。苏昭颈间的半块玉佩发出悲鸣，另半块正嵌在青铜柱的裂缝里——那是丙戌年霜降夜，杨师伯为护她被玄烛斩碎的本命法器。

“时辰到了。“白骨指节叩响棺壁，声音如金石相击。七十二枚星陨钉突然调转方向，破空声震得云层翻涌。柳桥的蚀日箭在暴雨中嗡鸣，箭镞映出母亲被炼成丹灵的画面：玄烛将她的灵根抽成丝线，在丹炉里织就初代星陨丹的雏形。苏昭突然冲向东南角的青铜柱，战斧虚影劈开雨幕，雷光在她掌心灼出焦痕。当她将灼热的手掌按在冰凉的柱面时，三百年前杨师伯刻下的殄文突然浮现：「甲寅年惊蛰，第七次试药失败。昭儿心脉受损，取三根肋骨重塑」。

淡金色髓液顺着纹路流淌，在青鸾羽翼处凝成杨师伯的虚影。他正在拆解红绳纸虎，虎爪第三道折痕里渗出黑血——正是昨夜他咳在药符上的那口。苏昭的瞳孔突然收缩，她看见每道折痕都是时空裂缝，纸虎腹腔里塞着的不是棉絮，而是被压缩的三百个轮回。那些轮回里，杨师伯的身影在不同时空反复穿梭，每次都在紧要关头用命换她生机。

“破！“柳桥的箭矢突然转向，贯穿苏昭胸口。噬魂契的碎片从伤口喷涌，每片都映着杨师伯不同年岁的面容：十五岁的清瘦少年、三十岁的沉稳修士、白发苍苍的垂暮老者。箭镞触到青铜柱的刹那，整座天枢仙门开始坍缩，修士们的灵根化作流光涌向归墟裂隙。苏昭在血泊中抓住最后半片玉佩，内侧新浮现的血字烫得掌心发痛：「昭儿，糖人在左袖」。

她颤抖着摸向杨师伯道袍的暗袋，指尖触到硬物——不是蜜饯，而是三百颗星陨丹的雏形，每颗都嵌着他的一截指骨。那些指骨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还带着体温。苏昭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丹房，少年杨师伯总在她偷喝醒神露后，悄悄将解药混进蜜渍枸杞。那时的他总说：“昭儿别怕，师伯在呢。“

青铜殿穹顶突然浮现北斗七星，玄烛的白骨正在吸收星辉。柳桥背后的刑天战斧发出咆哮，斧刃映出十日同天的异象：那根本不是太阳，而是玄烛用修士魂魄点燃的灵根熔炉。苏昭将玉佩按进心口，星陨钉的碎屑突然重组，化作流光裹着她冲进青铜椁的裂缝。

在时空乱流中，她看见七岁的自己正在丹房偷喝醒神露，而少年杨师伯悄悄将解药混进蜜渍枸杞。青铜匣里的脐带突然绷直，红绳末端系着的星陨丹发出强光。苏昭的星辰灵根穿透归墟裂隙，三百座熔炉同时炸裂。玄烛的白骨在强光中消融，最后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你以为斩断的是因果？那孩子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