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第一夜,反派爬上了我的床,求我疼爱他。

少年中了迷香的身体,泛着漂亮的粉色。

季燃那张本就美得难分性别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更是娇媚万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得仿佛蓄满了春水,让人只一眼便能溺死在那眸中的温情里一般。

我看了一眼,细品了一下,深以为他这个姿色可以甩青楼花魁好几条街,我要是稍微一个难以自持可能就上钩了。

但是我现在很清醒地明白,虽然他此刻看上去好像确实非我不可,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甚至可以这么说,此刻的他,分明是恨我的。

毕竟作为小说里为数不多蠢得能将自己直接作死的炮灰角色,

如果不是因为莫旻浅的死状实在是惨得令人叹为观止而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我可能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自己魂穿的到底是书里的哪个炮灰路人甲。

面前的貌美少年看起来很是娇柔可欺,几乎全然一副已经准备好任人蹂躏的秀色可餐模样,

与书里残暴阴狠冷漠无情的反派形象不仅毫不相关,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背道而驰也一点不为过,

季燃香肩半露,一头墨发随意地披散在白皙莹润的肩头,他的身形从侧面看明明很薄很瘦,可是体态却意外地十分修长匀称,从典型的大众审美角度来看,几乎完美到从任何角度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如玉的眼眸清晰地映着屋内烛火明晃晃的倒影,一眼望去简直清澈干净极了,湿漉漉亮晶晶的。

微微上挑的眼尾此刻恰到好处地晕上一种极其温顺无辜的漂亮粉色,竟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面对此情此景,但凡只要看过原文内容,任谁来了都要感叹一句,他简直太会演了。

只可惜季燃根本不会料想到,他这样声情并茂精心策划出的一场绝妙演出,面前本应作为目标观演对象的原主莫旻浅表面看似一成不变,实则内里早就被换了芯子,

而现在,我恰恰就是那个被突如其来莫名其妙调换过来的倒霉蛋芯子本芯。

明明此刻的季燃衣衫半褪正对着我笑得无比温柔,眸底氤氲的爱意似乎浓得要溢出来。

单从肉眼来看,这确实是一副十分养眼的画面,

然而刚刚才意识到自己不幸穿越成书里死相极其凄惨的炮灰路人甲的我,此刻面对着书里描写中最坏最扭曲的邪恶终极大反派,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闲情雅致感叹面前此人骨相皮囊多么风华绝代多么惊艳绝尘,

我甚至只是非常现实地后知后觉一阵浑身发冷,像被一桶冷水没有任何预兆地猛然从头淋到脚一般,我止不住地想打冷噤,握着床柱情不自禁地往里稍稍缩了缩,每根汗毛都十分有求生欲地下意识渴望离面前这个危险分子远一点。

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比如现在我觉得虽然季燃表面在笑,可是他的笑似乎并不带一丝温度。

然而他的这种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并不是僵硬地只是用面部肌肉将唇角拉扯到固定弧度的那种笑容,

他甚至笑得很有感情,情感充沛到几乎有点忘我的程度。

不得不说,他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了,

那双漂亮的眸底流转过的暗波甚至只有草草一瞬,

尽管只有一瞬,

万幸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在以前公司的社畜日子里委实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了,

可以毫不谦虚地这么说,我在观察周围同事以及上司的情绪变化方面一直颇有几分造诣,

因此我当即便很迅速地反应过来,

我捕捉到的分明是一股猫鼠游戏前那种仿佛在观察即将死掉的猎物一样的乖戾至极的玩味。

也许是因为才刚看完原著内容不久,

我的脑子应激般下意识便浮现出小说原文的部分内容,

“季燃的瞳孔微微缩小,那是一股因为嗜血杀戮带来的快感和兴奋,此刻的莫旻浅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朝夕相伴的夫君,她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尖叫着拼命往后退,退着退着,一手摸上黏腻的鲜血,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爹爹的半条残肢。

她绝望地悲鸣,从喉咙深处发出近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凄厉颤抖,仿佛要刺穿耳膜。

可面前的季燃就像往常一样平静温良地歪头看她,唇边绽放的笑容清浅漂亮,连勾起弧度都完美得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外型昳丽的少年手里拿着的不再是曾经那把专门为了取悦她的软剑,而是一柄真真切切正在滴血的长刀,季燃笑弯了眼睛,漫不经心地甩了甩蜿蜒在刀尖的殷红血迹。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不过很遗憾,莫旻浅,我并不会让你死得和他们一样痛快。’”

而书里的他确实也真的说到做到了,最终莫旻浅的死相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具体有多惨呢,

大概是先被打残了卖到花街柳巷,由于中途尝试逃跑失败,她被人直接挑断了手脚筋,任人摆布的日子残忍到让她根本熬不过去,于是没过多久她就疯了,然而疯了之后他也没能轻易放过她,甚至将她活生生地做成了人彘。

在利用她的感情得到了他计划里想要的一切东西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屠了她满门,

他逼她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害得她自己家破人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亲自体会被人强迫却不得不从的无力感,

形象点来说,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他残忍斩断她的一切依附,一寸寸碾碎她的傲骨,亲手强迫她跌跌撞撞滚进红尘,

任长满倒刺的藤蔓缠住她的手脚将她拉入沼泽深处,越挣扎越深陷,直至完全溺毙,

他操控一切,并且享受她的垂死挣扎,她挣扎得越是激烈,表情越是惨痛,居高临下欣赏一切的他就越感到几乎病态的痛快兴奋。

那季燃真的很疯了,

对上他这个人,那我也是真的很惨了!

……不是我吐槽,面前这人在书里那简直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超级变态狂啊!!

而现在,已经魂穿莫旻浅的我就是莫旻浅本人!按照穿书魂穿的套路来说,如果她死了我十有八九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于眼下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定下结论,简而言之,手无缚鸡之力的看似是他,实则不久之后就将是我了。

他见我始终无动于衷,不知道是觉得我的反应实在奇怪得太过反常还是因为觉得新鲜所以突然来了兴致,或者二者皆有,

季燃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仿佛在从头到脚重新审视我一样仔细打量了一遍。

“阿浅,”轻轻呢喃了一声,他朝我靠得更近,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欲褪不褪的雪白外袍因为他故作妖娆的动作终于顺着漂亮优美的薄肌线条轻轻滑落在地面。

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我的右眼皮很适时地跳了一下,

好在季燃此人虽然确实中了迷香,但是意识也不至于恍惚得太严重,外袍里面还是穿了件里衣的,而虽然薄而微透,但总归是穿了的。

而这白色的里衣并不是严丝合缝的,不知道他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里衣恰好一副被挑开了几分的模样,只有胸膛往下的那一部分是老老实实贴在他清透莹白的皮肤上的。

视线往上便是季燃修长的天鹅颈下那精致养眼的锁骨,以及看上去线条流畅美好到仿佛是雕刻作品一样的胸部薄肌。

他见我的视线稍稍停留在他精心裸露的皮肤上,季燃微微挑了挑墨眉,漂亮的薄唇瞬间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我的反应正中了他的下怀似的,他又故意姿态骄矜步履轻盈地朝我走了几步,就像一只开屏开得正尽兴的雄孔雀,迫不及待在等着鱼儿进一步咬钩一样,他表情兴奋地简直都有点过头了……

在我看来这幅场景诡异得让我感觉害怕中其实夹杂着更多的无语——此刻他那过于优越的眉宇间简直毫不遮掩地就正大光明地写着“喜欢么”几个油腻大字,

我知道他很急,但是,倒也不必演得这么用力过猛吧。

见他以一副十分做作的模样即将扭捏着朝我靠得更近,

“你……你这是做什么?”努力抑制住想要跳起来临阵脱逃的冲动,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做什么?”

季燃语气上挑,语速极慢地重复着我话里的后三个字,故意拉长了音节,全然一副“我想做什么你能不知道吗”的无害表情,

他一定是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毕竟他可是作为庄主千金的原主前不久刚刚一见钟情当街强抢民男的战利品未婚夫。

是的,这么看来,我穿书的时机大概不好不坏,

这个时间节点上,原主已经很不怕死地当街招惹羞辱了大反派季燃,并且还十分不要命地将他强行绑回了家,甚至准备在不久之后与他成亲让他成为她的正牌赘婿。

虽然我敢肯定季燃他现在百分之一万早就恨透我了,

但是好在我现在还没跟他成亲,

我现在还没被他屠个满门,

我现在还没被他卖进青楼且我现在还四肢健全身体健康。

虽糟但也还不至于太糟,大概是一种将惨未惨的情况。

可以了,起码还有补救的余地,人要知足,

我只能如此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