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石宫墙染成赤金色。南月华立在藏书阁飞檐下，指尖掠过褪色的雕花木椽。十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踏入母后生前最爱的书斋。
“殿下当心。“侍女青梧提着宫灯的手微微发抖，“这阁楼年久失修，前些日子的暴雨冲垮了西边梁柱......“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南月华眼疾手快揽住青梧的腰，足尖点地旋身退至庭院。漫天尘埃中，整片屋顶轰然坍塌，露出阁中积满蛛网的檀木书架。
“看来连老天爷都想让本宫进去瞧瞧。“南月华松开面色发白的侍女，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碎瓦。她仰头望着残破的阁楼，忽见某处暗格在夕照中泛着幽光。
青梧还未来得及阻拦，那道纤瘦身影已如紫燕穿云掠上危楼。南月华攀着断裂的横梁，指尖触到暗格边缘时突然顿住——一抹暗红血迹蜿蜒在积灰的雕花上。
“这是......“她掏出帕子擦拭暗格，青铜锁眼赫然插着半截断裂的钥匙。暗格应声而开，落下一卷泛黄的奏折。展开的刹那，南月华瞳孔骤缩。
奏折上字迹被水渍晕染，仍能辨出“皇后巫蛊“等字样。最下方盖着刑部大印，日期却是景和十七年三月初七——母后薨逝前夜。
“殿下！“青梧的惊呼从下方传来，“有人往这边来了！“
南月华将奏折塞入袖中，翻身跃下时瞥见宫墙转角闪过一片黛紫色衣角。那是贵妃宫里大宫女常穿的料子。
谢无欢将二人带到城郊破庙，剑尖挑起篝火堆里的木炭：“玄霄宫追魂箭见血封喉，三皇子最好检查下衣襟。“南朝轩低头看去，外袍下摆果然被箭簇划开半寸。
南月华忽然扯过弟弟手腕，三根银针扎进他虎口要穴。黑血顺着针尾汩汩流出，惊得南朝轩跌坐在地：“那茶......“
“醉仙楼的云雾茶，掺了七步断肠散。“谢无欢用剑鞘拨弄火堆，“贵妃娘娘当真舍得。“火星噼啪爆开，映得南朝轩脸色煞白。他想起出宫前母亲端来的莲子羹，喉头泛起腥甜。
庙外忽有笛声破空，万千萤火自林间升起。谢无欢面色骤变，乌木剑横在胸前：“闭气！这是蛊虫！“话音未落，青绿磷火轰然炸开，玄霄宫主踏着漫天虫潮飘然而至。他脸上的青铜面具裂开细纹，露出半张布满咒文的脸。
“把龙纹玉交出来。“宫主指尖缠绕着血色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骷髅铃铛。南月华袖中银丝暴射而出，却在触及丝线的瞬间燃起蓝焰。谢无欢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银铃上：“带三皇子走！“
地底传来隆隆巨响，数十具腐尸破土而出。南朝轩被南月华拽着跃上房梁，眼睁睁看着谢无欢的灰衣没入尸潮。腐臭气息中，他摸到怀中半块温润玉佩——正是那日皇姐从藏书阁带出的证物
皇城暴雨倾盆，南朝轩跪在御书房外。贵妃的翡翠步摇从高阶滚落，碎在他手边。“轩儿当真要拿这来历不明的玉佩指证母妃？“贵妃广袖翻飞，露出腕间狰狞的蛇形刺青。
皇帝颤抖着展开泛黄血诏，上面竟是皇后绝笔：“臣妾愿以凤命祭天，换陛下彻查北疆军饷案。“玉玺旁盖着戍边大将军的私印——正是十五年前克扣军粮的罪证。
“报——！“浑身是血的传令官撞开殿门，“玄霄宫叛军已破潼关！“话音未落，贵妃突然暴起，淬毒金簪直刺皇帝心口。南朝轩本能地扑上前，龙纹玉佩应声而碎，竟迸发出耀目金光。
南月华策马立于潼关城头，看着谢无欢的剑阵困住玄霄宫主。苗疆圣女吹响骨笛，那些被魔气操控的活尸突然调转方向，将曾经的主人撕成碎片。
“原来你早与苗疆有约。“她望着城下鏖战的灰衣剑客。谢无欢抹去脸上血污，举起剑鞘上叮咚作响的银铃：“十五年前令堂救下的那个盲眼孤儿，总该来还人情。“
新帝登基那日，南月华在皇后陵前焚尽血诏。南朝轩捧着凤冠追来时，只见青石板上用剑尖刻着一行小字：“天地为庐，日月同舟——谢氏夫妇至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