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章蹲在八仙桌前,手指搓着铜尺表面的绿锈。
油灯把铜尺照得泛黄,他左眼忽然闪过一抹蓝光。
那些细微的划痕,就像蚯蚓爬出土似的,慢慢聚拢。
在铜尺第三道刻纹处,它们组成了一个三角符号。
“三进三出……”他摸出八宝转心螺丝刀,刀尖卡进铜尺尾端的凹槽。
父亲当年教他拆鲁班锁时说过,机关术讲究回环往复,就像熬鹰一样,得来回磨。
螺丝刀刚转完第三圈,铜尺里“咔”地咬住刀刃,震得他虎口发麻。
白小蛮撞开门时,带进一股腥风。腰间的五毒锦囊哗啦啦响。
她抄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两口,黑发扫过铜尺表面。
“你这破尺子招虫子!”金蚕蛊从她袖口钻出来,扑到铜尺上吐绿汁。
黏液在桌面滋滋冒烟。
老烟枪踹门进来,正看见这场面。军靴踩得青砖地咚咚响。
他薅住陈九章的后领,往后一扯:“作死呢?
这是摸金校尉的寻龙尺!”老兵油子从裤兜掏出个罗盘,往铜尺旁边一搁,磁针当即转得像陀螺一样。
陈九章掰开暗格的动作顿住了。铜尺裂开一道缝,露出排针尖大的篆文,在油灯底下泛着青光。
他摸出拓印纸,往上一按,纸面洇出一条扭曲的线,像是用朱砂画的血脉图。
“这是龙髓纹。”老烟枪的烟嗓突然发紧,指头戳着拓印纸上的岔口,“二十年前那支考古队,就是在秦岭这个位置没的。”
他摸出个铜烟盒,盒盖上刻着“1983·秦嶺考古紀念”,里头还剩半截发霉的烟卷。
白小蛮的金蚕蛊突然炸了毛,蛊虫在铜尺上爬出个荧光八卦。
她抄起苗刀就要劈,被陈九章用螺丝刀架住:“这纹路是榫卯机关图!”
他食指按在篆文凸起处,顺着纹路摸到个米粒大的凸点,“得用湘西赶尸匠的叩门手法……”
铜尺突然“咔哒”一声弹开第二层,陈九章后脖颈的汗毛立了起来。
他闻见一股熟悉的陈皮味,跟父亲书房柜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暗格里躺着半张发脆的黄裱纸,上面用血画着个倒悬的人影。
“这是活人桩!”老烟枪的罗盘“啪”地裂成两半,磁针直挺挺指向西南。
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疤痕,那疤的形状跟纸上的倒影正好对上,“八十年代考古队下墓前,每人都在心口纹过这个符……”
白小蛮突然甩出条银链子,链子头拴着的玉蝉嗡嗡震。
她抓过陈九章的手,按在铜尺上,玉蝉“咔嚓”裂成两瓣:“蛊王示警,这玩意在吸活人阳气!”
她指尖在陈九章掌心划出道血痕,血珠滴在铜尺上,竟凝成颗红珠子。
陈九章盯着暗格里的机括图,螺丝刀在指间转了三圈。
父亲失踪前夜也在摆弄机括,他记得那晚雨下得急。
父亲把个青铜匣子埋进石榴树底下。现在想来,那匣子上的纹路,跟铜尺暗格里的篆文,简直一模一样。
“要开第三层得见血。”他忽然把螺丝刀往桌上一拍,转头盯着白小蛮的苗刀,“你们苗疆的剜心蛊,能不能逼出三滴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