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色的道别

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踏过一条乡间小路，抬眼，一望无际的麦田。

她看见少年伫立于麦子海洋的中央，突兀却又不违和。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荡，仿佛他只是一颗小麦的放大版。她不知道她盯着他看了多久，这位性格有些孤僻甚至古怪的男孩，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而在不久之后，他将乘坐帝国的蒸汽火车远去。这几日来，总能在这里远远地望见他沉默的背影。

……

她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袖，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对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盯了良久。

“又在写诗呢？我们的大诗人西蒙？”少女打趣道。

“……我可以给你念念。”

“这里不是家

你却是生长根茎的影子

习惯把自己养在金黄的梦里

我在你的世界练习降落

不谈金钱权利和性

只开着一扇干净的窗户

折射低飞的阳光。”

“听起来还不错呢。”少女笑道，随后和他并肩伫立。

“我说你啊，天天就知道跑到这地方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嘛？”

“我害怕未来我会忘记家乡的景色，所以我想记住。”

“喂，”少女无奈地说，“你记性再差也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吧……”

少年望着她的眼睛。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害怕自己忘掉，只是掩饰着自己要离开一个从未离开过的地方之前的害怕罢了。

“你说，麦田的尽头是什么？”西蒙低声说道。

“当然是另一个小镇啦，和咱们夏尔镇一模一样。诺，有麦田，有集市，还有很多个和我们一样的孩子们。”

少女耐心地回答着西蒙看似傻傻的问题，她知道这位少年的脑中总是有无数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那，再一个麦田之后呢？再几个之后呢？直到天边的尽头呢？”

“嗯……我猜是一堵墙。”

“一堵墙？”

“没错，一堵无限高，无限宽的墙，咱们的世界就在这里面啦。”

少年垂下眼眸。“那也太可怕了。”

“对啦。外面的世界，对于我们这样的乡村孩子来说，很可怕的。所以啊，你究竟做好了远行的准备了吗？”

“行李都已备齐。如今只需要静静等待便是。”

西蒙垂下眼眸，看着眼前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孩。他回想起在夏尔小镇的十余年，从一个懵懂孩童一直到如今初长成的少年，她在他的生命中从未缺席。她可以是童年时的玩伴，是一同学习的同窗，更是如和家人一般的存在。而如今不仅即将离开这从未抛弃他的家乡，更是要与这位姐姐分别，与熟悉的乡亲们分别。一想到这，西蒙总是感到难过和一丝丝恐惧。

“喂，”少女清脆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注视着少女碧蓝色的瞳孔，比蔚蓝的天空颜色更深，更像是书本中描绘过的海洋的颜色。“再陪我去镇上走走吧。”

二人穿行于那一条他们一起走过无数遍的道路。道路两旁，不管是亨利大叔的面包店，史密斯家开的铁匠铺，还是公立小学，镇民孤儿院——事实上，他们也曾是里面的一份子，这些父老乡亲们的世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二人曾经在此生活过的回忆。路已快至尽头，西蒙的眼睛几乎要流下泪水来。

她突然抱住了他。“不要哭，西蒙。”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就告诉过我未来要成为我的骑士？”

“我就在夏尔，等你回来，好吗？”

西蒙揉揉眼睛，强笑着说：“每个骑士都是要有封号的。请问阿丝特菈女士会赐予我什么封号呢？”

“嗯……我想想……”少女盯着他。

“对啦，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吗？我当然最喜欢吃芝士面包啦。”

“那么就叫你芝士骑士，怎么样？”

“有点呆呆的名字呢。但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