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闭着眼，完全不反抗。

「那春雨院是挣的银两不够花？」

「还是你得了什么脏病叫赶出来了？」

那声音冷冷地问着，忙后退了两步。

屋内一时寂静。

月光照亮我的脖颈，皎洁莹润。

背后有灼热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说！」

鞭子猛地又束紧了。

「一个秀才说想娶我为妻，诓骗我拿出所有的积蓄，转头便卷走银两上京了……若不是夫人收容我，奴家，怕是要被那负心汉再卖回青楼。」

我平静讲出早就编好的说辞。

唱戏时学的那些伤感情绪淡淡流露。

「呵！蠢女人！」

老爷冷冷地回应，略一松开鞭子。

我顺从般转身，作势迎了上去。

胸前柔软充盈，直抵着老爷胸膛。

「你、你、你果真不知羞耻！」

他的眼神在月色中惊慌起来。

「竟然没有半分害怕！」

他一把扯过鞭子，气呼呼收在手中，用力推门离去。

我合上门，脱了力靠倒下来，嘴角止不住冷笑。

9

第二日，夫人又在想新法子。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走累了就坐下来接过我奉的香茶。

我静看她小口急急喝着，却怎么也喝不够的样子。

这茶没什么问题，在春雨院是常常上给贵客的。

那些贵客喝完一壶，舔着唇又再要一壶。

在姑娘房中停留的时间久了。

出手也更大方，出入春雨院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茶粉里不过碾了些晒干的西域春虫。

喝得愈多，心中欲念更深。

茶炉下面添了一小块炭火。

我微眯了眼看火舌噼啪。

传闻夫人每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堪称当家主母的典范。

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

无论是慈良得体的名声，还是丈夫的宠爱重视，

都是夫人奋力筹谋的。

这样的女人活得太过拘谨、沉闷。

现在只需一点点香茶，

她便可慢慢放开身心的欲念。

「小月，你今晚自己去找老爷，不用提我。」

夫人忽放下茶杯，牢牢盯着我。

从上到下地看。

从我的脸到我的衣服、再到鞋面的绣花。

一时叫她的视线看得滚烫。

夫人叫我单独再去找老爷。

老爷若是动了我，那便是收下了她的心意。

来日自然得卖她更多的面子。

我若是死了。

她又可以出面为老爷打点善后一切。

……

这样的游戏，他们玩过多少回了？

我，阿离，还有其他姑娘，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轻飘飘、

随时可利用可丢弃的玩物吗？

「听见了吗？还不快去把自己拾掇一下！」

夫人冷哼着又拿起茶，悄悄舔着唇喝下去一大口。

我低头不语，乖巧地走开。

算算时间，一场好戏快开演了。

10

秋日里，姜府里外早早挑起了灯。

今夜，老爷要在府上宴客。

一下来了好些商人和读书人。

文人，是老爷更欢迎的。

他没有功名，纵然祖产丰厚，至多算个末等商贾。

和文人来往，闲谈买卖些诗书字画，算是雅趣，面上有光。

夫人顺势称病，差了我和后院几个丫鬟去席上斟酒。

「姜兄，上回我赠你那几支狼毫笔可好使？」

一人端起酒杯，满面笑意。

老爷不说话，回敬一杯。

面上笑得更加餍足。

「早就听闻姜府上的丫鬟个个貌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姜老爷可真是好福气啊！」

一个身着华服的商人放下筷子，毫不避讳地打量我。

老爷笑，淡淡扫我一眼。

「吴老板要是喜欢，就把这贱婢赠予你如何？」

对面眼神放光，腮边的横肉登时笑得堆到一处。

我微微捏紧了帕子。

眼看他就要开口应下。

席末一个穷书生突然呛出一口酒，剧烈咳嗽起来。

众人看了过去，书生起身连连颔首。

「书生不才，敢问这席间怎不见一个叫阿离的丫鬟？」

话音刚落，老爷已经悄悄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