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二十八万八,一分都不能少。”
“芳小姐,我记得你是二婚吧?”
“二婚怎么了?彩礼一样不能少,要不然说出去多丢面啊。”
“哦,对了,婚后的生活咱们各不干扰,我有自己的生活,你只需要每个月把钱打我账户上就行了。”
杭城,西湖旁的高端咖啡厅靠窗位。
二十二岁的江景看着眼前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时有些想吐。
这种话怎么能从人的嘴巴里说出来?
李鸿章来了都签不了这条约。
心浮气躁的江景已经坐不下去了。
跟这种人待在一个宇宙都嫌晦气!
我才二十多岁,年轻俊朗,还刚从一所牛逼大学毕业,未来光芒灿烂,凭什么坐在这里挑选别人用过的破烂货?
有守门员的进球才叫精彩。
我应该找一个我爱的,爱我的女人结婚!
刚毕业的江景对未来有大好憧憬,相信自己才能总有用的到一天。
但那是他一年前刚毕业时的想法。
这毕业的一年内,他前后经历了:
学历贬值,生活压力,工作饱和,公司无情裁员成为唯一被裁的那一个……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经简洁明了的干碎了他的富豪梦。
稀碎稀碎,拼不好的那种。
让刚出社会,年轻气盛的江景知道了社会究竟有多么险恶。
同时,他摆正了自身的定位,认清自己无非是漫天黄沙中的一颗沙粒,会随风起,亦会随水流。
他相亲无非就两个准则:
相亲遇到难看的,跑。
遇到特别好看又不提要求的,快跑!
江景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
好家伙,一眼万年。
脸上的妆容如死人妆一样,粉底比墙上刷的白粉还厚实,当承重墙不成问题,也难怪说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上半身一件半透明吊带小衬衣,露个肚脐眼以为很性感,勇敢的在秋天化作反季节战士。
脖颈处还刺了个纹身,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条千足蜈蚣,嗯,坏女人的要素齐全了。
“芳小姐还纹身啊。”
江景略带调侃的说道。
“那当然,你不会歧视纹身吧?”
“没有没有。”
“那就好,还以为你跟其他肤浅的人一样,会用与众不同的目光看我。”
歧视纹身?
拜托,你纹身的目的不就是彰显差异化吗?大家要是还用看待普通人的目光看待你,那纹身不就白纹了?
某些地方搞XX行业,你要是有纹身还得比别人便宜两百块钱!
听到江景这不在意,那不在意,对自己提出的“霸王条款”也没有反驳。
芳小马立马觉得看对了眼,找到心目中的冤大头,赶忙说道:
“这样,我看你人挺好的,之后在彩礼二十八万八的基础上,再加一万二,凑个整,改口费什么的也就抵消了。”
江景刚喝到嘴里的咖啡直接从嘴角流了出来,面露不解与浓浓的震惊。
这都是什么奇葩?
觉得我好还加钱,你说我哪里好,我改还不行吗?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人都怎么了?
一个个还变得这么物质化,满脑子想着捞,能捞到就是赚到,捞不到就诋毁,反正有的是人帮。
江景最想不明白的是,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被允许?
某些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唉。”他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我刚才说的你考虑一下,五险一金都给你免了呢!”
女子一副不要不识好歹的表情。
江景看在眼里,暗自摇头。
这个吃人的时代真是……
天要亡我,时不待我,岁不与我,依然故我,卿卿我我……
“我操尼玛。”
“这他妈是相亲,你以为许愿呢?老子要是有阿拉灯神丁,早把三个愿望之一用在你身上了。”
“到时候让你长个拥有普通人一半智商的脑子,你估计都得为今天所说的一切愧疚到跳楼!跟没见过钱一样,怎么滴,你难道是要供爷爷奶奶上学吗?”
闻言。
女子面子挂不住了,伸出超级长的手指甲,还有跟泡椒凤爪一样的手指头对准江景。
周围不少人也纷纷把视线投了过来。
他们目光像是锐利的刀锋,一点点剖析,割开两人内心,似要看个真切。
“你……你……”
“你什么你?”
“我……我……”
“我什么我!”
“滚你姥姥的,就你这鸟样,老子一辈子看不上,这么想捞干嘛不去卖啊!神经病!”
江景当场摔门而出,上了一辆早就打好的车。
车子一路疾驰,来到了一处学区房。
他付完钱下车,还在心中数落这种要独立,要自强,还要圈钱的彪子。
结果,刚到家门口,他就被自己亲爱的麻麻——陈莉娟拦下了。
“为什么不让我进门?”
江景挠头不解。
“为什么?”
“我问你,今天相亲成功了没?”
“没……”江景弱弱的回了一句。
哪可能成啊,之前相亲的女生就没一个没被他骂过。
如果这还能成,除非对方是个资深M。
“又把人骂了吧?你看看你,明明长这么帅,居然还从来没谈过恋爱,想当初有多少女生偷偷摸摸打探你的消息,有的都挤破头到咱家了!”
帅到恰到好处,身材工整,肥而不腻的江景低下头,默不作声。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但若是你还敢骂下一个相亲对象,就给我等着变成开花大香肠吧。”
江妈说着,头发仿佛都要飘起来了,仿佛一头狮子在巡视领地,属于她的家庭帝位立刻彰显出来。
江景头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
血脉压制,恐怖如斯!
“现在,立刻,马上,去月老庙好好拜一拜去!”
“现在!?”
江景诧异的看了眼手机。
下午一坤时。
“我告诉你,现在去最灵,我单位同事的孩子半年前就在这个时间求姻缘,然后成功了,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半年前,孩子,出生,这三个词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我赌十块,这孩子绝逼不是那男人亲生的。
“不中,娘,俺累了,不中不中。”
“去不去?”
江妈投来了死亡射线。
“中,我去……”
江景被秒K.O了。
他知道家命难违,到头来也只好认命。
半个小时后。
他来到了离家最近的月老庙。
导航显示,月老庙处在一片山林之中。
“可恶啊!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江景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
看了看周围,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条青石台阶蜿蜒入云。
天边的黄昏摇摇欲坠,撒下一片晨光,倒映在挂在树梢的晶莹露珠上,反射出一片昏黄。
江景平复了下心情,停在原地,开始狠狠地拨弄手机。
“步行导航开始,高X导航提醒你,今日有雨,请注意带伞。”
“往前直行两百米。”
他将手机对准路线所指的方向,心中祈祷,可千万别给导航导到沟里去了。
哒~哒~
洁白的鞋子踩在雨后有些泥泞的土地中,发出粘腻,湿滑的脚感,像是泥土在舔脚一样。
“继续直行。”
随着不断深入,密林之中散发的清香也愈发浓郁。
突然。
“诶呦”
一声惊呼传来,江景顾不上导航路线变动的提示音,赶忙往声音来源奔去。
来到近前,他发现了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被湿润的青苔路面绊倒在地。
一身打满补丁的老旧衣服溅满水渍,仿若一名乞丐,竹筐里的橘子滚落一地,在夕阳下像散落的铜钱。
“诶呦,我的老腰啊……”
“老爷爷,你没事吧?”
江景见对方一脸难受的表情,也没时间怀疑这是不是诈骗,急忙上前,扶起摔倒的老人。
从此刻开始,一颗命运子弹已然出膛……
多年以后,已经与七位爱人长相厮守的江景看着撮合自己的月老,总会回想起这个平淡却又充斥清香的黄昏,亦会想起自己扶起老人时老人那不怀好意的笑——并感到由衷地后悔。
后悔当初怎么没把这臭老头打一顿呢?
“小伙子啊,我好像扭到腰了,能不能扶我一把,就到山腰那里的庙堂好了。”
江景对老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白色胡子老长了,跟个爱骑驯鹿,坐雪橇,时而偷摸入室的变态一样。
不是圣诞老人。
“好,好,您先歇着。”
江景将散落一地的水果收至果框中。
随后一把拎在手中,另一边化作人形拐杖,扶着老人一路向山腰处行进。
“嚯嚯嚯,你真是个好孩子,以后想要娶几个老婆,老夫来帮你安排。”
老人拂着大白胡子,饶有兴趣的说道。
看起来不似撒谎,有那么几分肯定的意味在里面,但结合乞丐一样的服装,看起来却也不像是真的。
怎么说呢……
折中一下,这就是精神病犯了吧?
看着眼前跟个乞丐一样打扮的老人,江景不忍心坏了对方闲心,于是随口道:
“反正家里催得紧,那我就谈给他们看,一天一个,来七个!”
“嚯嚯……很有志向啊,当然可以~”
老人说完,一道圣光袭来,将他的全身包裹。
下一刻,老人全身衣服变得干练整洁,如巴啦啦小魔仙般神奇。
江景瞳孔骤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布什·戈门。
来真的?
“不过若是要与这些女子在一起,恐怕并不如意喔,你要经历重重困难,改变她们痛苦的未来,期间,你有可能会死很多次……”
“我能不经历吗?”
江景后悔了。
呱,循环流最惨的就是主角,我补药当口阿!
“不能。”
老人狡黠一笑,随即抬手,从裤裆中掏出粉色长棍。
这他妈是从哪掏出来的!
江景一时不知是该捂眼睛还是遮鼻子,只好什么也不做。
不是想看,只是愣住了而已。
然而,当他感觉脑袋一热,头顶似是有一颗太阳在焚煮,他高高抬眼,看着一缕璀璨光芒从棒棒尖端冒出。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
他眼前的光芒愈发炽热,最终,整个世界都仿若蒸发了一样。
脑中只剩下老人在最后时刻,嘴角露出的狡黠笑容。
“NO!”
江景猛地惊醒。
他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熟悉的衣柜,熟悉的吊灯。
嗯,这时候自己家还没拆迁呢,一家人三口都住在一百二十平米的老房子内,虫灾有些泛滥。
叮铃铃!
闹铃准时响起。
江景习惯性一手拍灭,耳根子霎时清净,他顺势看了眼时间。
2025年,9月1日。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徘徊。
月老,你来真的?
从这一刻开始,江景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上了贼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