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珠失而复得,鲛人鼓足斗志。尾翼不知什么时候幻灭,多出一双腿,套白色靴子。衣服上破洞修复,翻新为千朵浪华服。
顶着毛发光泽许多,大海豢养每只鲛人,赋予鲜活的魂灵。惦念的海滩,流沙叠起。参差的礁石,扑棱白沫。
腰带穿金戴银,血灵子洄游,七色曙光熠熠生辉。着实不想苟且偷生,狭缝照日光,换算一日过去几时。
纸鸢:“天黑前,想办法出去。”
鲛人:“满月升到最高,阴气极强盛。冰珠吐纳阴柔的内力,你我尽全力跳上去。”
终于来到夜里,群星闪亮的组织图案,或倾斜,或倒立。隔着天幕的雾障,跟随蝈蝈叫声节奏恻隐。
冰珠摊手上,鲛人说:“时辰快到了。”
纸鸢问:“我该怎么做?”
回答:“把手放上,让体内魄与冰珠融合。”
认为这个提议惹人非议,毕竟魄对于妖至关重要。还是笃信的照做,吃力输送妖法。只有女子魄与冰珠契合下,炼化层六瓣雪花的霜。
‘万一真交出魄,等于命没了。’到时还是解决不了,空落个被骗下场,半道将渡的修为停下。
问:“你一直利用我,做你的棋子?”
回:“莫说直白,我也付出代价。”
谨言慎行还招哄骗,纸鸢切齿憋一肚懊恼。鲛人功力增长,轻功踩踏山石,‘噌’的节节蹿跳,蹬着钻出的木枝逃离。
纸鸢伸手,请求:“你上去了,也拉我一把。”
鲛人低头:“还得靠姑娘,再也不想遭封印。”
回音袅袅不绝,漏听一个字眼便空耳。仍难以置信谎言,邂逅的希望沦为抛弃。
纸鸢走投无路:“河里游的都冷血吗?”
鲛人叹气:“对外人是这样。”
他的翻脸不认人,让纸鸢蠢的可以,最后再问:“告诉我,这是哪里?”
鲛人远去,留下空荡回话:“必须关押人的,龙潭。”
月亮当空,银盘子圆月无缘冰清玉洁,又是血迹斑斑红月。牵系豺狼嚼碎猎物,满嘴的血牙。因无助冻死的杜鹃,脚下横尸渗出血水。一具具骷髅爬出,血灵子并不来自大海,它们是亡灵的夙愿。
鲛人走后,没人和纸鸢说话。水泽在缄默,回复干涸的淤泥。本就几天没进食,唇纹干枯起皮。撩开缎袖,臂膀偏变为鸟羽。
神志模糊不清,还动念头:‘上天总为,身残志坚的人开扇窗。’遂发力,展开翅膀飞出。洞口像条迂回的弯道,一不小心就挂上松枝,或被锋利的石块顶撞。感到小命要呜呼,音容犹存就交代在这。
但不想半途而废,坚持一口气力滑行跌落。当初流龙救下的鸟妖,本质还是鸟妖。百妖山有姐妹清幽等候驾临,还有妖王嘱托没收拾。
终克服层层关卡,冲破累赘的底限。翅膀折了,妖道亦自强。鲛去了海洋做精灵,情愿欺骗与妖合谋。正当身不由己,羽毛混合苞蕾垫半身,失温栽倒而晕厥。
‘一路走来,是否真实到过?’
几日后,路妖来豪府。他闻着杉柏味,叩响门上铜环。侍从开门问他有什么事,只回话找位仙小灵。
下人大大咧咧,答复:“仙小灵在学堂呢。”
路妖改变主意,又说:“那求见仙尊。”
那人应付:“训九师妹的忌辰没到,墨老辟谷不见。”
豪府门紧闭,路妖只好作罢。隔墙听见侍从蛐蛐:“那丫头也有人找。”
想来府上新添家丁,较十年前改头换面。打算随便去街市碰运气,在城中扎稳脚跟。况且与纸鸢船上失联,在那群赌徒跟前昏睡。醒来已独自下船,望挚友吉人自有天相,总会抵达与他再叙旧情。
庇国不比定陶的农耕,幅员坦荡无垠。上万户傍渭河居,民宅富饶林立。城池文明不缺牧群,居民赶牛羊山间放野。
还有平民提麻袋,路妖问:“袋里装的什么?”
路人没见过路妖,还是回答:“盐矿采的粗盐。”
他不做生意,无心与路妖深聊。急切回自家盐田,曝晒滤出新盐。
用盐耙来回捣鼓,粉末状精盐不但能佐食,还能充当物资。为一己私欲,表示过意不去。临走赠予捧粗盐渣,用手袋包裹递上。
路妖却觉挺热情好客,素来不相识,却献上伴手礼,民间待人接物的美德流传千古。
来的路上,碰到年轻乞丐。身上脏兮兮的,悄咪咪斜视,像对生人报以疑虑。从头到脚七尺尚足,瘦的皮包骨,驼着背衣不蔽体。
猜想历经变故,呆滞面孔受拖累。路妖也没问,塞给他价格低廉玉米棒子,重参照地图摸路,原地并没乞丐身影。
无所事事的人,还有什么指望?大概去捡地上烂菜叶,或躲桥底过夜。市井是大家的,反正不是他一个人的。
心灰意冷的放弃,听两个商贩谈话。一个说:“刚刚那要饭的,挡着我摆摊。于是我喝他走开,他往街坊远离。”
另外一个说:“我平日出摊,也嫌碍事。那身不变行头,模样滑稽的很。”
“这人不懂营销,不必跟他计较。好比卖出货品,也没人赏口饭吃。”
“人家还隐瞒身世,他曾做玉器买卖。”
“那不得了,城里玉石店声名鹊起,又怎的落魄乞讨?”
“还不因为一姑娘,偷走镇店之宝,他也跟着潦倒。”
两名汉子交头接耳,一面整理竹条编织的蒲扇,一面吆喝客人购买煤炭。没等听完,走向他们所指巷口。
盗窃的事,当面问清楚为好。乞丐蹲在没人经过的墙角,嘴里叼根茅草把玩。眼角细纹泛滥,没印象中顽劣。
曲着腿盘坐,脚趾碰到地上化缘的钵盂。路妖知其意,随手施舍得来的盐袋。
乞丐贱笑,说:“才觉嘴没味,凑点盐巴。”
沉默寡言场面终止,路妖回应:“你成日鬼混,往后好景不长。”
乞丐大手一挥,吊儿郎当无所谓:“我以刻玉谋生,突发事件迷失心性。贫贱让人露出本貌,没人特意设防。更易捕获信息网,谁家发大财,边疆传捷报,获悉先见之明。”
“阐明个人略见,当下外表看来一堆破烂,看不惯办事质量不高。至于情报,江湖轶闻而已,方操守本职才对。”
乞丐什么没说,坚持大义凛然。胸口拿出本秘笈送路妖,似乎为贯彻他的精神。问:“敢问恩公姓名,为再见所以然。”
答:“路妖,妖怪的妖。”
“荒谬啊。”
“兄台呢?”“岫玉。”
路妖看封面文字《鬼才别论》,翻开几页:行走的鸟爱上矫健的花豹,而花豹羡慕飞禽高傲的视野。
再普通不过日子,鸟常会帮花豹啄身上跳蚤,而花豹帮鸟舔舐羽翼。有天它们想出法子,便是鸟趴到豹子背上,载着它全速前进。
两全其美协作下,既行动疾驰,还指明准确方位。它们的团结感动上天,合为一体变作山峰。
益智的讲述,有点像现代格林童话,和百妖志怪异论如出一辙。做到津津乐道,边习读,边讲故事。
万一仙小灵听见,嚷着撰写了去。而路妖只在乎,传说与鬼师擒拿的怪,必有某种渊源。
乞丐:“做哪一行都投注诸多艰辛,损失挽不回,若来的及倒转,悲剧一定不复上演。”
路妖:“你在说那块玉?”
“具体讲,是虎符!”
发号军队的令牌,竟用玉制成。把古书揉进袖子收起,路妖又说:“贵重财物丢失,通知衙门立案行的通。有县令调查,相信不出几日查到真凶。”
“前朝兵符,收集的不完整,不适宜通报。走到这步,苦涩不是滋味。店里宝贝应有尽有,唯独它使人患得患失。”
“还好只是部分,不然处心积虑的人,已在外出兵发令。”
“相中她皮相,夺走不能用金钱衡量,不简单哪!”
路妖推测没会过面,女子铁石的心肠,生的芙蓉般。现舟车劳顿,但之后利用人脉,定查证可疑证据。忍不住问:“你还待多久?”
乞丐回:“我说了,讨饭和刻玉相差无几。都是闭眼发掘宝藏,哪有事定义的独当一面。”
只是好意拉一把,避免一蹶不振,不忍因耽搁荒废败绩。再聊话题敏感,偏过头视而不见。要上路去,各自奔忙而未雨绸缪。
乞丐说:“送你的书,有空找我探讨番。”
路妖:“望早日来见,告辞。”
乞丐又说:“它与恩公有缘,本质相近。”
路妖想岂不很怪,他叫路怪得了。而换个面,是鬼师人上人君子风范。
时间没晚到住店,走几步到与仙小灵遇过的后山。地势比平地递增,回肠小路宛如仙境。
山上别的没有,树林比比皆是。古老的桃树,坚韧的枫树,高冷的杨树。松鼠藏匿草丛,衔松果抓上树干,一阵微风密叶抖动。
远近醒目的雨林,不带一丝尘埃。喉咙吐口晦气,手臂拉伸肌肉,窄腰扭动几圈,亮出大拇指,身心倍儿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