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粟家也打开了万年不用的电视，现在所有的节目都是网络发布，电视机显得就有些累赘了，但说起看节目，还是电视看起来更有感觉。
沙发上，除了槐粟一家三口，还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说不让你来，你还是来了。”
槐粟捂脸，唐甜甜这姑娘真是自来熟，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嘿嘿嘿，人家太无聊了嘛。上次节目可不容易，我想和人分享一下。”
“那你怎么不找你爸妈分享啊。”
“我天天和爸妈分享这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们突然出差了，堂姐也说她要加班，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唐甜甜不解，事情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槐粟嘴角抽搐，是啊，事情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看着精力旺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唐甜甜，再搭配上她那独特的黑白相间头发，槐粟不由得联想到了哈士奇。
默默离这二哈远了点，槐怡依旧面无表情，但紧紧搂住林妙琴的双手表明她的心情也不太美妙。
林妙琴倒是没什么反应，被紧紧抱住让她想起了她还是吉他的岁月。
而且头后面还有两个软乎乎的东西，枕起来还蛮舒服的，想着她又往后靠了靠。
槐粟嘴角抽搐，看着隐隐有些小享受的林妙琴，不知为何他有些火大。
“节目开始了。”
经过漫长的广告，终于进入了正片，槐粟看了眼进度条，足足有4个小时。
想来也是，全国30几个省级行政区，就算是只挑晋级的剪辑也得好几个小时，这四个小时估计还是精选过得了。
因为是海选，没有赛前放狠话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环节，放完节目宣传片和海选规则介绍后正片就开始了。
为了总结观众评价，槐粟打开了弹幕。虽然是海选，但因为节目各种公关营销，看得人很多。
“大家都是奔着高考状元来的吧！”
“槐怡，妈妈爱你。”
“上面的省省吧，槐怡是我的。”
“高考状元哪有时间练歌，估计海选都过不了吧。”
“节目组都放出来人家参赛的消息了，那肯定是过了。好声音的德行你们不知道吗？有流量有钱，谁都能过关。”
“不是说节目整改了吗，可能会好点吧。”
“呵呵，你信资本家？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呢！”
其实弹幕上说得也都是实话，节目组也确实有保送槐怡的意思，但台下选手的反应不会骗人，两人可是实打实靠实力过关的。
为了吊观众的胃口，节目组的镜头在槐怡身上一闪而过，随后切到了其他省份的比赛，弹幕顿时一阵哀嚎。
“槐怡真好看啊，节目里比之前采访里还要好看。”
“她身边那个男的是谁，长得也挺帅的。”
“剪辑师扣工资，吊人胃口是吧！”
见弹幕没什么营养，槐粟索性专注于节目。他发现虽然这种选秀节目层出不穷，但不得不说还是民间有高手。
有穿着一身民族服饰飙高音，男生唱女调都轻轻松松，引得观众连连惊呼，槐粟有些羡慕。
这种人真是纯粹的天赋，是后天再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但这样的天才流落人间，无人发现，这也确实是音乐教育的无法避免的悲哀。
艺术学院高额的费用不是一般家庭能出起的，不只是学费，艺考请老师的费用也是大头，七七八八算下来和出国留学花销也差不多了。
所以这种节目虽说黑幕屡见不鲜，但还是有无数草根趋之若鹜，不是他们不知道前方道路黑暗，而是路只有这一条。
几个省份过去，直到节目中段才开始播出沪市的海选画面。节目组也把吊胃口贯彻到底，先播出的是唐甜甜的参赛画面。
唐甜甜兴奋极了，举起桌上可乐跟喝酒一样仰脖干了一杯，得意的哼哼：
“这可是我的原创，写的可好了。跟你说，这两年我进步老大了！”
这一周唐甜甜上课时的表现槐粟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唱功比自己强上不少，但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上两句：
“是吗？对不起，我们一轮就过了，没机会参与加赛。”
唐甜甜气的牙痒痒，哼了一下，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电视里，唐甜甜撩起刘海，抱住手中的吉他，没有直接开唱，而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歌名。
“因为我唱歌换气习惯不太好，气息不太稳定，所以经常自嘲自己唱歌像缺氧一样——下面是我的原创曲《缺氧少女》”
“摇曳后消逝高声歌唱着的是那泫然欲泣的缺氧少女
未曾觉得何事有趣为此而叹息
不合常理的事物在向我们招手
大家都同样姿态过于令人作呕
在那谈不上高尚的对话里正不停吐露出毫无价值的情报
仅为划分优劣而进行着无意义的争夺
口中仅诉真实却让我们如行尸走肉
不想说出的事物却必须要化作语言吐露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越发思索就越想笑
摇曳后消逝高声歌唱着的是那泫然欲泣的缺氧少女
即便我逝去那又会变得怎样呢？身处梦中的缺氧少女”
……
槐粟有些惊讶的看了一旁的少女，不只是少女进步极大的吉他惊艳了他，而是这略带厌世思想的负能量歌词也不符合这少女一贯傻乐的形象啊。
仔细观察了一下少女奇异的发色，槐粟破案了。
原来是中二病犯了。
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一直在暗暗观察槐粟表情的唐甜甜有些发飙，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神从惊讶变成怜悯和尊重了！
虽然和自己期待的差不多，但总感觉和想象中崇拜的眼神有些区别。
但也没差！尊重和崇拜也差不了太多，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唐甜甜只觉得是自己的表现征服了槐粟，喜滋滋的继续喝可乐。
“这姑娘是谁啊，唱得挺好的。”
“确实，吉他扫弦好有感觉，情感很充沛啊。”
槐粟也认同了这个弹幕，这次比赛唐甜甜用的木吉他，扫弦技术很棒把自己的情绪全传达出来了。虽然歌词有些中二，但配上富有颗粒感的音色和独特的扫弦，把一个少女心中的不满表达的淋漓尽致。
终于播到了槐粟和槐怡的演出，他们一出场主持人殷勤的搭话，待遇和别人截然不同。
“我就说有黑幕吧，上来就采访，不用看了，肯定通过。”
“心里别这么黑暗好不好，人家不能是好奇问一下吗？”
“一个学生不好好上学，一心上节目，真是钻钱眼里了。”
“别急，往后看，人家唱得可好听了。”
“哈哈，水军来了。”
网络上的发言就是这样百无禁忌，前期的过度营销还是遭到了反噬，特别是槐怡要参加选秀的消息一出，网络的风评走向了两个极端。
一边是喜欢她的颜值和成绩，另一边有的人是觉得她上节目赚钱心思不正，还有人只是单纯的看不惯网络营销把她吹得这么神，想无脑黑。
但槐粟和槐怡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网络就是这样，非黑即白，只有少数人能保持理智。
但实力就是实力，一曲《隐形的翅膀》砸下去，槐怡的声音好像能驱魔一般，弹幕上的牛鬼蛇神顿时少了不少。
“好听好听。”
“黑子说话！”
“隐形的翅膀，歌词写的真好，唱得也好，不愧是才女。”
“听哭了。”
和当时现场一样，槐怡的歌声搭配上这歌就是有这般魔力。槐粟波澜不惊，连现场同台竞技的选手都能服气，更别说观众了。
“好了好了，睡觉吧。”
一曲完毕，见节目组没有切走的意思，槐怡转身向卧室逃去。
“别走啊，后面才是精华。”
“是啊，别走啊。”
槐粟一把抓住了槐怡，唐甜甜也在一旁凑热闹。槐怡不停挣扎，槐粟见状，一把把槐怡抱在怀里。尝试了几下，发现实在挣不开槐粟的大手，槐怡只好低头装鸵鸟。
林妙琴眨眨眼，自己身后怎么突然就空了？
主持人的问题过后，在客厅两双期待的眼睛，一双迷惑的眼睛，一只鸵鸟的瞩目下，槐怡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不是，这是我哥哥写的。”
“我来节目就是为了哥哥！”
“我只是想让我哥哥追梦，我不想让他困在工作和家里，我不想等他老了，回顾一生只有奔波和遗憾。”
语毕，顾不上密密麻麻的弹幕，槐粟看向怀中的女孩。
槐怡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简单的蓝牛配白衬衫，和节目里穿得别无二致……就连耳朵上的红晕，急促的呼吸也如那日。
手抚上槐怡的脸，对上槐怡疑惑带着羞恼的双眸，槐粟说出来那天他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谢谢你。”
短短的三个字配上槐粟真挚的眼神，却有无比大杀伤力，槐怡的大脑瞬间宕机，试了几次，无论是“没关系”还是“小事情”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似乎是放弃了，重新把头埋进槐粟怀里，发出一声细若游丝，微弱到只有槐粟能听见的声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