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在伙房待久了，估计是不常来，一现身把连长高兴坏了，吆喝着过来就要人露两手。
老班长正有此意，转头问筱野：“打什么？”
步枪、狙击枪这些都用惯了，筱野淡淡扫过，没兴趣。大老远看见有玩手枪的，拆卸速组射击，用了暗处不练的死靶。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特种兵进游乐场里打气球。
“手枪吧。”虽然身上还带着一把。
“好！”老班长豪横，“那就比比！看你和我谁更达标。”
“速度还是准头？”之前他们都是分开论数。
“怎么就不能都赢过你？我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兵！”班长挺挺肚子。
筱野笑了。
纯粹就是玩玩儿，也没什么敌意的，轻松又惬意。
二连长吆喝一声，训练位上麻利儿滚下来两个菜鸡玩意。
筱野站上前随便看看，眼底的笑意还未散。
“开始！”连长喊了计时。
退膛、卸夹、拆框……两人差不多一致的速度，班长那边“吭啷”“吭啷”地散零件，笑狼这边就挨个把零件放好，前后相差不过一秒，紧接着各自组装——
咔嚓！
不过三秒。
那个年轻人已经举枪瞄准，标准射击姿势，无可挑剔，绝对完美！
连长不禁屏住了呼吸。
“砰！”
稳中把心，精准十环。
“砰！”
一旁的班长也出了枪。
三人一道去看靶。
“嘿呀，大班你不行啊，看人家10.9环，速度上还比你快！”
9.9包油的班长顾影自怜，叹道：“嗨呀，老了，还能提得动刀，喂饱了你就少说两句。”
连长还是很给面子的，不让说他就不说：“那换我也比一场，成不？正儿八经地感受感受差距。”
筱野继续用的那把枪。一次性熟练。
拆组总共三秒钟，这才是暗处的标准。
她边角一敲就解了，两手一拢就组完了。
老班长看得目瞪口呆。
可却迟迟不见响动，直到——
“砰！”
连长的枪响了。
“砰！”
筱野这才开枪。
“班长！今天开荤！”
眨眼的功夫，她就拎了个兔子回来。
“快走！这靶场的兔子……”原本睁圆眼睛的老班这下驾轻就熟，两人招呼都不打，直往伙房赶。
“你赢了，算你赢了！别追了连长，你还得带兵呢！”
皮实的小野临门一脚出靶场又特意回头挑衅。
“嘿！你俩回来！这我专门放靶下作干扰的——多少分我一口啊！”
火点上了，血放干净了，兔子插上了。
她从小吃到大，弄个兔子和庖丁解牛差不多。
绝对好吃。
可惜，天意有疾——
暗处派发紧急任务，筱野终究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她找了人看火，回头就走。
杀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任务时间。
所以她，也没跟班长道个别。
……
“吧嗒。”血滴落在地上。
楚淡淡瞥了一眼，皱眉看着对面人绑绷带。实际受伤的不是他，是当今暗处真正的领导者——早已聋哑的秦。
“甲国一定会向乙国开战。”话音随即被转到单向屏幕上，“卫和队那边怎么样？”
[边营要处理二连长，等不及军法审判。]
边营——边境战事防制营，世界卫和组织的下属部门，行事准则以战止战。
“让特卫队派人去。”
[不合适。]
“艹，他们真是一点脏活儿都不碰。”
[笑狼现在那边。]
“哼。”楚舔了舔嘴唇，“下任务吧，她会完成的。”
[你去镇住边营躁动？]
“……详细资料。”
楚私心并不想在这时离开大本营。
“让特卫队派人去吧，跟他们说暗处不合适。”他把资料一摔，语气毫不商量。
[行。]
……
出任务出到自家门口，萧实也是第一次。
出示督查证明，从大门一路逛到食堂，也没觉出生分。
正要去后厨找老班长呢，忽然就出事了——
二连长跟一个黑影擦肩而过，脖子突然上就多了一根筷子，动脉气管一线牵，血一泵就把凶器顶飞出去。
人和铁盘“哐啷”摔地上，细细的血柱一道一道往高蹿……
霎时周围一片混乱，有压脉止血的，有前呼后拥的，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医务抬过来，可人已经不行了。
另一根筷子直插胸口。
没人能在那瞬间捕捉到暗处杀手，可即使没看见出手动作，萧实也知道是她。
还不会用筷子时，筱野就熟练掌握了这一手。虽然偷袭他往往会出师不利。
他打来时就知道有事。
如今事发，又有着说不上来的失落。
他的小狼学精了本事。
可惜偏偏是在这种时候相遇。
被甲国策反的走狗，死了不足惜，可边营怕是要乱，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缘由。
萧实简单看了看，抬腿去找营长。
路过那些讨论，听：
“一定是暗处的人干的，这帮阴沟里的老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诶，那是不是特卫队的？”
“呵，来得真快，早闻着肉味儿了吧？”
“特卫跟暗处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骂得真幼稚。萧实听着都没意思。
他在营长办公室拉响了紧急集合铃，用语音广播甲乙两国近况，通知全营——拼死抵制两国战势！
“你们知道边营成立是为了什么！当今的和平是靠武力维护！不要再为漠视屠戮的人哀悼，卫和部队不是猪崽长大的温床！”
暗处动手就是警告。
“全营警惕！盯死甲乙两国，谁敢开火就打谁！以暴制暴，立好边营的规矩！”
“我当年在的时候，营里全是硝烟浸透的杀神！”
“可你们现在好像已经敌我不分？你们的信仰真是宛若吹灰，这人欣赏甲国兵士屠戮乙国妇幼时，听说还有人在旁端茶倒水？”
“今天是警告，是教训！你们现在连杀手的影子都看不到，还想对他们评头论足？”
“那些真正为和平献力的人你们轻辱，那些贪下块肉来给你分一口的，你就给他下跪磕头？”
“边营不留吃素的小白兔！都给我打起精神，像个边营出身的狠人一样，虎视眈眈！”
“看今天谁敢掉一滴眼泪，直接拖出去毙了！”
筱野走得无声无息，萧实走得正大光明。
老班长在这一刻心中复杂到面无表情。
他匆忙赶出来，慢了许多步，在人群之后插缝看着尸体，冷静得像早有预料，可他甚至连拼命拦一栏的机会都没有。
心里由忐忑化作一片冰凉，寒身彻骨。
他知道筱野的到来可能会带走人命，可没有料到这场动乱恰好是萧实前来平息。
他才三十四，感觉却好似浮木逐流，满身枯槁。
他最看好的两个孩子，用能力维护和平，用手段使人安定，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未雨绸缪是众多老人的通病。
他在这浓浓的血腥味中，嗅到了硝烟四起的慌乱。
这一整饬不仅修理了边营，更要是给甲乙两国敲响警钟。
——想动手解决隐患，一劳永逸？
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身！
边营大炮架在脖子上，和那些战场杀神比狠？做梦去吧！
。。。
楚这边的谈判却是一片焦灼。
[卫和部队的意思是，战争开始前，他们不便出手，在战争开始后，他们也打不赢。]
“废物！”楚恨恨道，“天天混吃等死！”
[暗处倾巢出动，在战前处理掉甲国将领。]
“可以，”楚的眉毛已经要厌烦到天上去，“我去找他们给批，不行就抹脖子。”
[记得留口气啊，下手别太狠。]秦难得给他开玩笑。
“也没见他们对你手软。”楚一脸严肃地示意他渗血的绷带。
秦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他本来就没几年好活。
大炮炸去了他的听觉，子弹咬掉了他的喉咙，他从鬼门关里踏出一脚，在楚的利刃加持下洗组了暗处。
以战止战。
他们与守卫和平志愿队持同一信仰。
却没有了阳光下呼吸的“特权”。
杀手失败就是丢命，无法将战败说得理所应当。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暗处为所谓的“和平”拼尽全力。
……
边营的钉子除掉了，暗处表露的态势嚣张。甲国对乙作战计划自然是被不可抗力暂停，两国领导人却约定在次日午后会晤。
楚在夜里找到萧实。
“暗处将有一场大规模潜入作战，危险程度不可预估，筱野可以被踢出明天的计划——”
“可以，要我做什么？”
“以特卫队长的身份出席明天会晤。”
“我会领到这个任务，你们也要将小野放在安全的地方。”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