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港证

翌日，清晨时分。

充足的睡眠清除了倦意，任安和张小勇分别从各自床铺醒来，并前往洗手间洗漱。

为了把羊毛薅到极致，张小勇在离开宾馆前，还不忘去洗了个澡，美名曰高效利用。

刚走出宾馆，周围早餐摊散发的煎饼、油条、包子、肠粉香气交织，不断往两人鼻尖里钻，空荡荡的胃部也发出咕噜声。

“安哥，吃点什么？”张小勇口中唾沫分泌，转头询问任安。

任安目光扫过周围街道琳琅满目的小摊，最终停留在右手边的那家“肥姨早餐”上。

“包子油条在学校吃腻了，我听说粤东的酿豆腐味道不错，不如就吃酿豆腐吧。”

“肥姨早餐”顾名思义，老板是一位中年女性，身材偏胖，约莫有160到170斤。

此时的肥姨正站在摊位后，手脚麻利地忙碌着，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在“肥姨早餐”的招牌下方，还写着自家酿豆腐、猪乸菜包、肥肉粽子1毛钱2个，现磨豆浆则是3分钱一碗。

“我也好久没吃了。”

“那吃一顿？”

“走！”

两人一拍即合，往肥姨早餐摊位走了过去。

由于起床的时间早，两人前面并没有多少客人排队，很快就来到了最前面。

肥姨抬头看了眼任安和张小勇，热情招呼道：“两位靓仔起这么早啊，要吃点什么？”

她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粤东口音。

“四个酿豆腐，两个猪乸菜包，再加上两个粽子，两碗豆浆，平均分成两份。”张小勇熟练地点餐。

“粽子要剥吗？”

“剥了吧。”

“好，一共4毛6。”

“给你5毛。”张小勇直接递过钱，一旁的任安掏钱的手顿了顿，也没过于纠结。

平时他两都是各请一顿的相处方式，一直AA不仅繁琐，还显得有些生分。

“找你4分。”

老板娘找了零钱，手脚麻利地拿出两个大号铁碗，随后又拿出两个盛放豆浆的普通铁碗。

只是片刻功夫，粽子就被剥去了外衣，与酿豆腐、猪乸菜包放进大号铁碗里面，两个普通铁碗则是装满了热气腾腾的豆浆。

来到一旁的桌子，两人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任安轻咬一口酿豆腐，豆腐的香气和糯米的香气在口腔中爆发，口感细腻，带着淡淡的咸鲜味，丝毫不让人觉得腻。

张小勇则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猪乸菜包，它里面的馅料和酿豆腐一样，只是豆腐换成了猪乸菜，不同于酿豆腐的糯香，猪乸菜包还有一丝清甜。

……

简单吃过早餐后，两人也是直奔南山签证处。

吉普车在街道疾驰，清晨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张小勇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他也要买一辆这样的车子代步。

不一会。

两人抵达办证处门口。

南山办证处位于南山政务大楼的一层，以前人多的时候，外面街道都是排队的区域。

张小勇看着里面仅有几十人的排队队伍，他目光又看向主驾驶的任安道：“还好我们没找中介办证，就这点人排队，估计要不了半小时就到我们了。”

“我先把车停好。”

任安轻微皱眉，有些不解。

要知道自1985年南下务工潮爆发，来粤东的人数何止翻了几倍，办证处不应该就这点人，况且潘卫国没必要骗他。

由于八十年代汽车数量极少，停车位几乎随处可见，任安轻车熟路地往路边一停，就招呼张小勇带齐证件下车。

两人刚下车，只见一位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人连忙靠近，脸上堆满了笑容问道：

“两位大哥是要办证？”

虽然任安和张小勇的年龄比黝黑男人小，但出过社会的都知道，年龄大只在老家和宗族活动里面有点用处，在物质至上的社会关系里面，有钱，有权才能被称为大哥。

你想靠年龄在社会获得尊重？

四个字。

痴心妄想！

“你是干嘛的？”

张小勇目光带着几分警惕。

前不久才在火车站被忽悠说办证处忙不过来，现在到了才发现，压根没多少人来排队。

黝黑男人依旧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7月26号第69位”字样的纸质号码，笑眯眯地说道：

“我就一卖号的，两位应该是刚回来深城吧？”

“刚回来。”

任安语气平和回应。

“那这就对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连忙解释了办证的最新政策。

原来最近办证和续签的人太多，深城各个办证处都已经超负荷，有些人更是一连排了好几天都没有把证件办下来。

为了解决排队问题，深城就推出了“凭号办证”的新规。

说具体点就是，你可以先到办证处拿号，上面会标注日期和号码，然后就可以回去等待相应日期，再拿着号码去办理业务。

这样既可以免去了无效等待的时间，又不会让队伍霸占外面街道，影响市民正常通行。

不过有利有弊，“凭号办证”新规也让一些职业黄牛看见了商机，他们会专门来取最近号码，然后卖给有需要的人。

“怎么样？要号不？”

解释一番后，黝黑男人又扬了扬手中的号码凭证。

“我们是去找人的。”任安婉言拒绝，随后又补充一句道：“以后有需要找你买号。”

黝黑男人闻言，顿时堆满微笑道：“那就不打扰两位大哥找人了，我平时就在附近转悠，如果有需要再联系我吧。”

“有机会一定。”

客套几句后，这位黝黑男人也识趣的离开。

……

走进南山办证大厅，张小勇还想去窗口，但任安却拉住他，开口道：“我们去二楼。”

“二楼？”

张小勇眼神闪过抹惊讶。

他不知道任安昨晚经历了什么，是怎么借到的吉普车，但他很清楚，二楼可是领导的办公室，上去很容易被赶下来。

“跟我来就行。”

任安步伐稳健，胸有成竹。

两人要上二楼的举动，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位穿着制服的保安更是小跑上前，在第二楼梯前拦住两人，上下打量询问道：“你们是要办什么业务？”

“我们听说深城有科技人才的快速审批通道，这是李龙主任父亲党员证，如果大哥你有空的话，能否带我们去找一下李主任？”

任安掏出李怀明的党员证，递给了面前保安。

保安心脏颤抖了一下，他关心的不是什么快速审批通道，而是眼前这俩人认识李龙主任父亲，妥妥的关系户啊！

当保安，要懂得看人下菜碟。

随意翻看了几页党员证，保安也不知道真假，但还是堆出笑容道：“两位跟我来。”

一旁的张小勇看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任安有个石油公司上班的亲大哥，可不知道自家舍友还认识南山办证处主任的父亲。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任安真不是什么大佬的儿子？

张小勇诧异的时候，李龙主任听说有人带着自己父亲党员证找他办事更诧异。

当他接过党员证仔细检查，确认真是自家老爷子的后，也进入正题道：“深城目前确实有这个新规，你们是想办什么证？”

“通行证，暂住证和入港证。”任安刚说完，又替张小勇说道：“他也一样，我们都是燕京邮电学院的大三学生。”

当听见两人还要办入港证，李龙闪过抹迟疑，但还是从抽屉拿出两份申请材料道：“你们先把材料填了，后天来拿证就行。”

“啊？”

张小勇有些惊讶。

他心心念念，连他叔叔找遍关系都没能办下入港证，就这么水灵灵地搞定了？

幸福未免，过于突然！

李龙：“怎么了？”

“没什么。”

张小勇连忙摆了摆手。

有了李怀明党员证的开路，再加上深城自己的政策新规，办证过程异常的顺利。

只用了半小时不到，任安就拿到了通行证和暂住证，并且期限是最长的三年。

也就是说，未来三年，任安都不需要续签证件。

等有了入港证，他就可以通过港岛和深城的信息不对等，挖掘自己的第一桶金。

如果在1978年改革开放前这样干，那他会被抓，罪名是投机倒把，但随着经济全面转型，你能倒买倒卖赚到钱，那就是你的本事。

走出南山办证处，张小勇看着续了三年的通行证，目光看向一旁任安道：“安哥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传说中的大院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