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有求于我？

自从以人类之躯返还于世后，要说这几天来最大的改变，那便是拜恩再也没感受到那种无时无刻的压抑，与被既定宿命紧追身后的无力。

若将过去作为魔神的一生比作寻求真相的苦行者，哪怕在修行的道路上知晓的越多，掌握越是强大的力量，依然会受到无形的桎梏和压抑，预示着结局并不会改变。

而这多得的一生，虽不知缘由起因，但更像是一次随性而起的旅途，只能当是他过去的努力得到了回响。

可今日拜恩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压迫，但这份感觉是来自于肉体的触感，就仿佛是什么重物压在了身上一般叫他喘不过气。

“唔，好沉。”

直到病榻上的拜恩被莫名的“负担”搅醒了美梦，眉头紧皱地睁开了眼后，就看到了一只白色精灵正躺在自己的身上睡得香甜。

——还真是现实意义上的压迫。

“看来是安全回来了。”

几度想要开口，但拜恩看到派蒙天真无邪的安睡模样，哭笑不得的他还是没能狠下心心，选择任由其继续呼呼大睡，自己则抽空观察起了四周环境。

此刻，两人正身处于一所纯白无垢的病房中，床头准备的营养流食光是包装就足见档次、用以点缀环境的青葱绿意甚至保留着清晨采摘时的露水，还有流转着金属光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由双剑与盾牌组合的徽记等等......

就算抛开这些精心布置不谈，仅以面积来说，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似乎也宽敞得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拜恩又低头看着自己被绷带裹成粽子般的双手，伤口已经开始有些许新生的瘙痒。

正因为对于自己的伤势很有自觉，若是完全依靠时间进行愈合，怎么说都得等上一月左右。而更为直接的证据乃是绷带上尚未散逸彻底的治愈魔法，更让拜恩确信自己是得到某些人的盛情款待了。

当他想要继续弄清楚自己处于怎样的形式下时，忽然一阵悠扬美妙的歌声从外面走廊传入耳中。

不多时，一名青春靓丽、拥有着甜美相貌的少女轻哼着歌谣推门入屋。只见她手上各种各样附着温和治愈之力的医疗器物，就知道这几天多半是她在照顾着自己了。

目睹患者从昏迷中醒来，她不禁大喜过望，道：“你醒了！”

“感谢你的照顾。请问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整整三天。”

回答的并非是这位眼前少女，而是从跟在身后的那位棕发女子口中道出，同时也使得拜恩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宽大的紫色巫师帽遮盖了女人的半张脸，仅露出如翡翠般的一对美眸，可余下未被阻挡的丰腴身材，在丁香色衣着的衬托下亦能显出兼具神秘与诱惑的美感。

拜恩无暇也无心欣赏，在魔女审视目光下，他的皮肤竟有如针扎的微微刺痛，这是千经百战的直觉给予出的极端危险的信号。

“那个...他还是患者哦？”

“放心，芭芭拉，姐姐我自有分寸。”

趁着两人交流间，拜恩不着痕迹地观察到少女略显怪异的神情举止。那是既想要告诉他一些事情，却又不好开口的犹豫模样。

综合以上所知，仅是片刻的简单推理后，他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你是来审问我的，对吗？”

被一语道破心思心思的魔女微微一愣，旋即绽放出了更加耀眼的笑靥，但这份如花般灿烂的笑容背后是冰冷刺骨的深冬寒意。

“审问这个词有些太过片面，不过......是的呢，毕竟你有点太不寻常了。”

她没有否认拜恩的说法，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同时，那名陌生少女知晓自己义务已尽，在对着两人乖巧地道别后，也适时地离开了这里。

“我有权利拒绝回答吗？”

“嗯？当然可以，毕竟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如果不想回答，那么我们也只能让你好好在这里‘调养’一会儿了。”

“我觉得我上报的名字已经能说明很多了，即便这样，你们还是要追问到底吗？”

拜恩一边淡然自若地回答着，一边偷偷动用了从狐妖那边学来的小把戏。

尽管没有以前那般得心应手，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这种测谎用的隐秘心法还是有些作用的。

“抱歉，我没能理解你的意思。但你掌握的是稻妻的禁术，骑士团可不想与他们有什么外交纠纷，所以还得请你乖乖交代来源哦。”

或许是狐斋宫教授的法术不负所望，也或许是魔女从一开始就没存着多少蒙骗的想法，总之拜恩得出相当明确的答案——绝大部分是谎话，但唯独第一句不是。

“不对？”

在反复明确了这个信息后，他的大脑霎时宕机一瞬，随即又疯狂地运转了起来。而丽莎也在此时观察到了他眼瞳处凝聚的那缕幽光，可仍满脸似笑非笑地不做阻拦。

在沉默良久后，拜恩如梦初醒般地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大笑道：“我大概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要知道他对安柏报上的名字是没有掩饰的，如果蒙德人了解神纹，又知晓星天神主这一魔神的存在，那么没有道理不该对这个神名有所反应。

可如果那些掌握着深渊力量、立身于规则之外的人能够在一瞬间洞悉他的身份，而提瓦特土生土长的人类却做不到的话，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世界树被人为地修改了，连带着世人的认知。但因为魔神的存在感过于强大，无法在保证历史逻辑顺畅的情况下被彻底抹去，所以唯有神名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以此淡化那一日的记忆。

不过这同样意味着拜恩最好不要太过招摇，最好对身份的隐瞒进行到底，否则天知道会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接踵而至。

再说到眼前的魔女，她分明知道拜恩在暗地里使用效果不明的法术，然而却满不在乎，甚至捏造了如此生硬的谎话，生怕自己不会被识破。

想到这里，拜恩目光微凝，试探道：“如何？有求于我？”

“嗯哼，我太喜欢和聪明的孩子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