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办？”
元澄一脸疑惑。
高欢笑道：“卷宗上只写汝南王元悦杀人，未曾写因何杀人。”
元澄好像懂了。
但不多。
因此他依旧是死死盯着高欢。
高欢没有直接往下说，而是开始讲故事。
“我曾经看过一份汉朝时期的旧案。”
“说是有一伶优容貌俊美，穿上女装就好像是一绝色美人。”
“乡间豪绅争相将他请入家中，做入幕之宾……”
元澄的嘴角轻轻抽动。
虽然他没怎么读过史书，但也知道汉朝人玩的花，尤其是汉朝皇帝，各种男女通杀，这种传统自汉高祖刘邦时期就有了……
可为何现在的北魏也有了这种风俗？
所以，应该是洛阳这个曾经汉朝的都城风水不好！
毕竟他们在大同时，贵族之间可没有这种好男风的传统！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那伶优入府不出半月就会被赶出去……”高欢轻笑道：“原因其实很简单，男人好色，女子亦然。”
“豪绅贪慕伶优美色，家中女眷也贪慕伶优姿色，那伶优再花言巧语一番，很多时候豪绅前脚刚离开伶优床榻，他的妻子女儿就爬上了伶优的床……”
“然家丑不可外扬。”
“所以事情暴露之后伶优就被赶出家门。”
高欢说完，小口品茗。
元澄依旧满脸不解。
如此愚钝却为首辅大臣，北魏理当灭亡……高欢放下茶盏，微不可见叹了口气，直接明牌。
“汝南王只是爱惜伶优之才，这才让其去府上唱戏，不料伶优见色起意，意图奸污汝南王府侍女，侍女抵死不从，汝南王闻声赶来，盛怒之下与伶优争执，伶优以剑刺汝南王，却被汝南王反手夺剑推倒，不料伶优头部撞在石凳，当场毙命……”
“至于伶优身上伤口，应是其强暴侍女时被侍女殴击所伤！”
元澄的嘴巴一点点张大。
“这、这……”
“难道本官推理有误？”
高欢满脸云淡风轻。
元澄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该怎么说，连连摇头：“高公真乃神人也，所说与案发情景分毫不差！”
怎么总感觉这厮在嘲讽我……高欢皱眉。
元澄沉默良久，终于问出心中疑惑：“高公为何会一改从前，相助元悦？”
毕竟高欢的平步青云路，浸染着元姓宗亲的鲜血！
比如京兆王元愉。
再比如元法僧。
如今高欢一反常态的帮助元悦脱罪，实在是让元澄有些难以理解。
“非相助元悦尔，乃相助大魏也！”
高欢做豪迈笑了两声，满脸真挚的忠臣模样：“如今大魏北有柔然，南有南梁，国内灾害不断，朝局不稳。”
“当此时，你我大臣需精诚团结，岂可互相戕害？”
“只是冤枉了那个伶优……”
“不过想来他也是个忠君爱国之人，应当无怨无悔。到时再多给寺庙些钱，让僧人们做一场法会超度一下即可。”
元澄一脸感动。
多少年了，他终于见到了忠臣的模样！
板荡识诚臣。
高欢能说出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语，足见从前所谓的戕害元姓宗亲，皆是他们咎由自取！
尤其是元愉。
此人更是死不足惜！
前段时间元怿还提议给赦免咸阳王元禧、京兆王元愉的罪刑，现在看来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元澄怀揣着高欢的善意离去。
很快。
高欢那段‘精诚团结’的言论就传到了皇宫之中。
胡国珍盛赞：“先帝留下的诸辅政之臣中，唯有太原郡公乃真忠臣也！”
元诩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无他，高欢每次入宫都会给他带礼物，有时候是小玩具，有时候是小零嘴，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对他好，他就加倍对人家好！
高欢，自然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忠臣！
元诩学着大人的模样：“太原郡公乃忠贞能臣，朕当厚赏！”
胡太后笑道：“那你准备怎么赏？”
元诩思索良久，回答道：“父皇驾崩前曾留下一道诏书，让太原郡公为八辅政之一，母后却说太原郡公乃高肇义子，忠奸难明，于是将诏书扣下不发……”
“如今，父皇遗诏当重见天日！”
“太原郡公，可为辅政！”
胡太后瞬间变了脸色。
元恪死前留下好几道诏书，比如给高肇的免死诏书，比如让高欢、于忠、高猛、高肇和元澄、元雍、元怿、元悦组成‘八公议政’，共同辅佐元诩。
但基本上全被胡太后扣下了。
尤其是给于忠和高肇、高欢、高猛的诏书，更是被她直接烧了。
无他。
这样的诏书颁行天下，朝堂之上还会有她们胡家的一席之地吗？
胡太后将元诩拽到怀里，叮嘱道：“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可对他人说，懂吗？”
元诩满脸不解。
胡太后继续说道：“你父皇驾崩时你年龄还小，为了防止外臣篡权，母后这才将那些诏书留中不发，如今过去这么多时日，高肇也被于忠矫诏所杀，此时再拿出诏书，太原郡公会不会认为是你我母子阻拦了他的仕途？坑害了他的义父？”
“如今他掌着洛阳城外十万禁军，若他恨上你我母子，起兵造反，你我还有性命吗？”
元诩依旧满脸疑惑：“外翁不是说太原郡公是忠臣吗？忠臣怎么会造反？”
胡太后叹气：“忠臣有两种，一种是忠于皇帝，比如你外翁，阿舅就是这样的忠臣！他们你这个人忠心耿耿，哪怕你做错了，他们还是会支持你！”
元诩轻轻点头。
这一点平日里太傅有教过。
外戚。
从古至今，外戚都是皇帝最大的帮手。
除了王莽那朵奇葩。
胡太后接着说道：“还有另一种忠臣，他们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国家，是江山社稷，为了国家发展，江山社稷稳固，他们甚至能废掉皇帝！”
“比如汉朝的霍光。”
“若无他，只怕汉朝会衰亡在汉武帝手中，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汉宣帝……”
元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太原郡公就是霍光喽？”
胡太后没有言语。
说实在的，她看不穿高欢，有时候她觉得高欢会是王莽，而现在她觉得高欢会是霍光……
她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如果她能和高欢产生一些超过君臣之外的关系，高欢会不会爱屋及乌，成为胡国珍之类的天子忠臣，效忠她的儿子胜过效忠大魏？
或者说，效忠与她？
胡太后回想起高欢那顾长雄壮身姿，俊美绝伦如面容，呼吸不由变得急促，美眸之中波光粼粼，不由得轻轻推开元诩：“做功课去吧，母后倦了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