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除夕

从院中到屋门前的距离仅几步之遥,然而宋南星却好像走了几万步,甚至更多。

期间她想过很多坏的情景,比如推开门看到宋南宁吊死在正对门口的房梁上,亦或是趴在案上眼珠突出,口吐白沫,死不瞑目,再不然就是倒在一滩血泊中含恨而终,总之就是各种惨死。

屋内光影晃动,宋南星甩去脑子中的幻想,敲响房门,等待的过程中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默默祈祷千万别出事。

吱呀,门开了。

宋南宁披了一件外衣,瞧见来人是宋南星,登时变了脸,没好气道:“大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好心当驴肝肺,她好心好意来看她,居然被嘲讽了一顿,也罢,宋南宁没事就好。

“今晚见你没有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怕你饿着,特意给你送了饭。”她掂起食盒,“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宋南宁逞强道:“我吃过了。”

“吃过了跟吃饱了是两码事。”宋南星道:“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虾。”

别的不说,单一份虾就已经把宋南宁拿下了,但仍生气道:“别以为你给我送吃的我就会原谅你。”而后让开身子迎宋南星进屋。

“嗯,我知道。”自己的亲人把自己最爱的人送进牢里,搁谁谁都生气,别提还是这种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没寻死觅活宋南星已经烧高香了。

宋南星提裙迈过门槛,往屋里巡视,没有寻死的工具,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寻死的想法就好。

“你今晚在屋里做什么呢?”宋南星还是不放心地问。

她仰起头,骄傲道:“当然是发奋学习,不然学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在屋里寻死觅活啊!”

她说什么?

宋南星清了清耳朵,不可思议的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她一字一句地再次强调,“我说,从今往后我要发奋学习,一鸣惊人,没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搅我!”

她没听错吧,这年头居然能从宋南宁嘴里听到要发奋图强四个字。

一个学渣子有一天突然说要出人头地,那肯定是需要理由的,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宋南星当即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为了严佑律吧?”

宋南宁没想到大姐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目的,连忙开口解释,“怎么可能,他一个赌徒怎么可能配的上我!”

宋南星睁大了双眼,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要是早些知道了,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宋南宁揪着衣角,低下头埋藏起情绪。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能这么想就是好的。”

不管这次是不是为了严佑律才会有了这么个决心,只要她能够上进就是好的,再说严佑律已经进了牢狱,没个三年五载是出不来的。若真是到了他出来的时间,那个时候说不定宋南宁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说了这么多,你也饿了吧,快吃饭吧。”宋南星不再提关于严佑律的事情,打开食盒,鲜香的小龙虾香味飘出来。

宋南宁早已馋的吞下口水,根不像一个刚吃过饭的人儿。

正如宋南星说的,她是吃过饭的,但没吃饱。

小龙虾都是事先剥好的,吃起来不费劲,不过片刻,宋南宁便把一盘子的龙虾都咽进肚里,回味无穷,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宋南星瞅了一眼靠近自己分毫未动的菜,张口,道:“没有了。”

“好吧,那我不吃了。”宋南宁失落地放下筷子。

宋南星一怔,本想斥责她,但又顾及到她的情绪,好言相劝,“只吃这么点,能吃饱吗,要不再吃点。”她像一个老妈子一样哄着她,“这些都挺好吃的,多少尝一点。”

宋南宁看都不看一眼嫌弃道:“不吃。”

起身坐回书案前捧起书认真阅读。

她翻阅的速度很快,差不多一目十行,撒一眼就过去了。

这一幕引起了宋南星的惊诧,“你看这么快,记得住?”

宋南宁斜头皱眉,“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啊?我自幼就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忘,忘了。”宋南星心虚地别开目光,脸颊上染上一点微红。

下次可不能多嘴问这么蠢笨的问题了。

宋南宁自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一直歪头盯着她。

“别看了,我是真的忘了,你不是要读书吗,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宋南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起身把碗筷收拾了,“别学那么晚,困了就休息,身体最重要。”

不等她回答,宋南星在她的注视走了,还贴心的关上门。

留下宋南宁在屋里疑惑,大姐这几天怎么了?

不会被他们气出病了吧?

何止气病了,还给气死了!

翌日,宋南星作出一个大胆的决策:禁止在府中提起或谈论关于严佑律的一切。

为的就是让宋南宁快些忘掉他。

宋南宁也很争气,这几日一个劲的埋在书房,勤奋苦学,不舍昼夜。

除夕当天,临近傍晚,天飘起了雪花,似鹅毛,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天开始变得昏暗,敬安侯府掌起了灯,红彤彤的大灯笼尽显喜庆。

宋南宁仍在书房读书。

回廊下,宋南星披着狐裘隔着漫天的飞雪望向亮着烛光的书房,叹了口气。

当年学武功要有这股劲她就不会被父亲追着打了。

不过现在还挺想念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他们可还好。

她抬头望向夜空,只有飞雪,迷了她的眼,看不到月亮。

“郡主怎么了?”寒霜注意到她波动的情绪,关心的问。

宋南星伸手抹去被雪花湿润的脸颊,“风雪有点大,迷住眼了。”

可四下风不动,落雪又怎会落在回廊下,甚至落在她的身上。

郡主明明就是想侯爷夫人了。

寒霜在后面看着宋南星落寞的背影,鼻腔微酸。

自从侯爷夫人离世后,郡主就一个人撑起了侯府的天,在外为他们的前途四处托举关系,甚至不惜嫁给一个病秧子,可小姐公子根本不体谅她的苦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惹郡主生气,前段时间都气出病来了,竟然没一个人来床榻前关心她。

郡主受了太多委屈。

“郡主,外面冷,咱们回屋吧。”寒霜轻声道。

宋南星紧了紧狐裘,对着书房的光,道:“嗯,走吧。”

“对了,你去把小姐公子叫来,待会就要吃年夜饭了。”

“是,奴婢这就去。”寒霜把灯笼递给了另一个丫鬟,去了书房。

前厅,饭菜已摆上了桌,宋南星坐在上座,前面的凳子上空落落的,连着她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从没有过过这么冷清的除夕夜。

“他们人呢?”宋南星坐得很端正,眼底抑制着失落。

“回郡主,这会儿,小姐和公子怕是都来不了了。”寒霜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后连忙上前回答。

“宋南明人呢?”她疑惑道。

“在外面其他公子聚在一起。”

跨年夜不和家人一起过,跑出去了。

“那二小姐为何不来?”

“二小姐说她正入心,不让人打搅他。”

合着这顿年夜饭是给她自己自己做的?

不来就不来吧。

宋南星捏起筷子,撩起袖子,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低眸间眼泪不争气地落下一滴。

寒霜在一旁看得揪心的很。

恰时,外面的风平地而起,卷起一层雪花,飞进屋中。

“快关上门”寒霜对外面的人说。

“不用了。”宋南星动了动筷子。

一阵风停后,外面走进一个家丁。

“什么事?”寒霜近前询问。

“姑爷来了。”家丁弯着腰,身上还残留没有抖干净的雪花。

“什么?”寒霜有些不敢相信,她回头看向宋南星,她亦是一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