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无影灯突然闪烁起来。
苏蘅握着电刀的手微微一颤，刀尖在病人腹腔划出半厘米的偏差。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鲜血从脾动脉的裂口喷溅而出，在无菌布上绽开一朵妖异的红梅。
“纱布！“她下意识喊出声，却看到巡回护士正惊恐地后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血珠违反重力地悬浮着，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红色雨幕。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大褂正在褪色，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成灰扑扑的粗麻。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浓重的腐臭替代。苏蘅踉跄着扶住手术台，指腹却触到潮湿的稻草。无影灯扭曲成铁栅栏外摇曳的火把，她低头看着沾满污泥的赤足，十个脚趾正渗出细密的血珠——这具身体显然刚受过拶刑。
“罪臣苏明远之女，私通北狄，妄图以巫蛊之术谋害太子......“
沙哑的宣读声从头顶传来。苏蘅艰难抬头，看见狱卒手中的铜盆泛起诡异蓝光。盆中漂浮着刻满符文的玉璇玑，正是祖父临终前交给她的家传玉佩。此刻它正在液体中缓慢旋转，内侧的凹槽投射出幽蓝光斑，在墙壁上组成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午时三刻，验明正身——“
铁链哗啦作响的瞬间，苏蘅猛地扑向铜盆。指尖触到玉璇玑的刹那，0110011001101111的代码流窜入脑海。她突然明白那些光斑是经纬坐标：北纬35°41'，东经139°41'，正是东京国立科学博物馆的位置。
“妖女还敢作祟！“狱卒的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却让苏蘅清醒过来。她借着盆中液体倒影看清现在的面容：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眉间有颗朱砂痣，左耳垂缺了小块——与祖父珍藏的清末曾祖母照片一模一样。
角落里突然传来微弱的呻吟。苏蘅转头看见个浑身溃烂的宫女，颈部脓肿已经压迫气管。医者的本能压倒恐惧，她扯下束发的草绳，就着铜盆蓝光将玉璇玑边缘在石墙上打磨。
“你要给秋兰陪葬吗？“同牢的老妇人嘶声道，“那丫头得的是传尸痨，连医正大人都......“
苏蘅恍若未闻。她用磨尖的玉片划开宫女颈部皮肤，腐臭的脓血溅在脸上时，忽然想起医学院的第一堂解剖课。教授曾说古代华佗能用麻沸散进行开腹手术，那这个时空或许......
“住手！“
暴喝声伴随着铁门洞开的巨响。苏蘅的手腕被玄铁护腕扣住，抬头对上一双淬冰似的眼睛。来人蟒袍玉带，腰间悬着的却不是玉佩，而是半块布满刻痕的青铜罗盘——那些凹槽走向，分明是集成电路板的纹路。
“拖出去杖毙。“男人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钢盘。
苏蘅突然抓住他袖口翻卷的金丝绣纹：“殿下左肩旧伤每逢阴雨便如蚁噬，寅时三刻心悸盗汗，需用硝酸甘油片缓解。“
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肌肉，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方才靠近时闻到淡淡的苦杏仁味，这是心绞痛患者常用的硝酸酯类药物代谢后的体味。而男人虎口处有长期握枪形成的茧，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堪称绝密。
“你说本王的病......能治？“
“给我三天。“苏蘅举起沾满脓血的手，玉璇玑的蓝光正透过指缝渗入宫女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还有她。“
男人拇指抚过罗盘中央的水晶镜片，那里倒映着苏蘅耳后的胎记——形如双螺旋结构的暗红色印记。当狱卒举起火把时，所有人都看见垂死的秋兰睁开了眼睛。
“带她们去净室。“他转身时，苏蘅注意到其靴底沾着几片淡蓝色塑料碎屑，像是从某种现代仪器上剥落的零件。
深夜，苏蘅借着窗外月光查看玉璇玑。那些二进制代码在墙上投出新提示：1945/8/6 08:15。这个时间坐标像根冰锥刺入太阳穴——广岛原子弹爆炸的瞬间。
秋兰的呓语突然响起：“九殿下临终前......说看见了铁鸟......“
苏蘅猛然回头，发现宫女溃烂的皮肤下透出诡异的荧光。当月光移到她胸口时，溃烂处竟显现出条形码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