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疑惑

固山禁地内河之外,一块高耸的巨石之上,驻立着一道挺拔飘然的背影,昂首之间如那山间峭壁上的苍劲古松,又似那仙风道骨的隐士,风姿绝世!

在其身后,一条孤径小道蜿蜒而下,透着一股子浓郁的神秘感!

不多时一道背负长剑的青年男子,满脸虔诚与期待的走了过来。

直到其临近才发现高耸巨石之上的人影,面容不由的一惊,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固山禁地之中?”

说话间,手已然按在了背负的剑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拔剑而上!

“山野村修,云游至此,想看看固山‘断江’剑法的传人是否配得起这个名号!”

一道蕴含内气的缥缈之声,回荡在山间。

青年男子心中一惊,好强的气势,心气不由得矮了一截!

“你竟知道‘断江’,你认识我爹?”

“梅元之,有过一面之缘,人不怎么样,剑法倒还勉勉强强……”

“哼,好大的口气,一面之缘也敢妄断我爹的人品武功,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话落拔剑指天,剑柄一转,一股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

杨逸嘴角含笑,继续添油加醋道,

“剑意倒是勉强,不过散而不聚,礴而未发,收放不由心,空有势而无力把控,唬唬刚入门的小孩还成……”

见对方至始至终头也不回,还敢口出狂言,青年男子顿时气急,

“休的张狂,看剑,‘断江’……”

散乱的剑意瞬间聚合,眨眼间汇聚成一把数丈长的巨大剑罡,

表面看起来与那梅元之一般无二,但内中剑势就要空乏的多了,更别说那股锋锐之意!

杨逸摇了摇头,背负的双手指尖轻轻一弹,淡金色的气劲瞬间化作一股锋锐的剑气,直击那数丈剑罡,

只听见‘嘭’一声脆响,那庞大的剑罡犹如纸糊般不堪一击,直接粉碎消失于天地之间,连带磅礴剑势也随之消散一空,

青年男子看得是目瞪口呆,从未想过他引以为傲,就连父亲也夸赞有佳的剑势,竟如此不堪一击!

眼瞧着那淡金色的剑气直达眉心,额头冷汗淋漓,心中却如刀绞,浑身僵硬的看着绝命的剑势。

就在淡金剑势即将抵达眉心断魂之际,轰然间消散无踪……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一般!

青年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连连,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逸心中疙瘩一下,

“不会玩过火了吧,这要是给吓傻了,再选个固山之主,那可就又要麻烦了!”

“前辈,刚刚用的可是‘断江’?”

杨逸一愣,随即定了定神,“见过一次,第一次用,差了些火候……”

“什么,仅仅见过一次,就就……”一连就了几次,都没能想到如何表达内心的惊骇!

身形一歪,本来瘫软在地的身体,顿时是五体投地,

“请前辈收我为徒。”

这话一出,杨逸差点没被吓得转过身来,

“收,收徒……”

赶忙压制心绪波动,心神急转正了正声音道,“收徒,一事,为时尚早,你若在半年之内能达到我这一剑的,三层,倒也不是不行!”

青年男子顿时面色大喜,

“此话当……”

话音未落,似觉不妥,当即保证道,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前辈所望!”说着重重的拜了下去!

杨逸头也不回的侧了侧身,

“这固山也算山清水秀,静谧宜人,倒是一处适合静修之所!”

“你且回去修行,若半年内达到我之要求,可来寻我,若是不能,那就只能算你我无缘!”

“去吧!”

“是,前辈。”

青年颤巍巍的起身,躬身一礼之后正准备离去,缥缈的声音突然再次响入耳畔,

“我不喜打扰,记住,今日之事务必不要对第三人言。”

“是,前辈放心,晚辈定会守口如瓶,更不会让人前来打扰,前辈可放心隐居!”

青年话落正小心瞻仰之时,哪里还有什么前辈的身影!

心中再次一惊,

此处除了数十丈高绝壁瀑布之外,就一条孤山小径,还被他占据,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这轻身功法也太玄了吧!莫不是遇见了仙人?

想到这,青年心中大喜过望,身为固山梅家唯一的嫡系传人,也曾从其父口中耳闻仙道选拔的隐秘,

可因为年龄限制,只能暗恨自己早生了几年,没曾想在这禁地之中尽然遇见了!

不仅如此,还拜师有望,怎能让他不欢喜!

心中大喜过望,转身就跑,他要回去炼剑,绝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绝不能错过这般大好机缘!

望着那跟捡到糖果的小孩一般开心蹦跳的人影,躲在瀑布之后的杨逸忍不住咋了咋舌,

虽说不是第一次骗人,但这一次,却是让他微微有些脸红!

“算了,若是有缘,提点两招也是无妨!”

虽说自己是对方的杀父仇人,但江湖事江湖了,不祸及家人,这一点他还是比较认同的!

就算其事后想要报仇,也要有那个实力!

……

离开固山之后,杨逸来到了‘固山城’。

刚一到城门口,就发现排着跟长龙似的队伍,弯弯绕绕,起码有一两里长!

城门口没有一个兵士,换成了清一色的武者,甚至还配备了两个后天境武者,凡事入城之人,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全部挨个检查,

若是普通人还好,要是武者,说不出个家事来历,道不出个清白跟脚,铁定被登记造册,甚至严查带走!

杨逸看得是眉头紧蹙,倒不是担心,

他修的功法奇特无比,一般人还真就看不出,即使是先天宗师,不交手也很难看出底细,更不要说两个后天武者了!

“这般大张旗鼓,不会是因为我们吧!”杨逸心中猜测一闪而逝,

“管他呢,江湖事,什么都有可能!”

“谁连累谁还不一样,既然选择了江湖,自然要承担江湖应有的风险,说不得可能是另一番机缘也不一定!”

想明白了的杨逸不在计较,大摇大摆的挤入了长长的队伍,只是他这形象气质,虽看不出是个武者,但挺拔匀称的身形加上一抹云纹白衣衬托之下,也极为的显眼,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排了好一会,终于轮到了杨逸,其中一个后天武者老早就看了他好几眼,若不是他注意到对方眼眸始终游走在俊美男子身上,他都要怀疑自己被看穿了!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杨逸满脸无奈的走上前去,本想着换个守卫离得远一点,没曾想对方直接欺身而上,竟然还上手了,

“哟,小兄弟这皮肤够嫩的,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杨逸眼皮一跳,“我去,你这眼睛不会是长到屁股上去了吧,兄弟我可是钢铁一般的男子,也就皮肤看起来嫩了点,硬起来可是能打破你的脑门骨!”

心中腹诽,面上却是堆砌了一脸的笑容,不经意间强拉硬拽着抽回了手臂,

“大哥说笑了,我是男子,铁一般的男子,只是母亲喜爱女儿,所以平时对我照顾有佳!”

“哦哈哈……男子好啊,大哥我也喜欢男子,尤其是像你这般俊美的男子,有时间的话一起喝两杯!”

说着还朝杨逸使了个眼色,差点没把杨逸瘆出一身的鸡皮子疙瘩!

正准备逃也是的离开,另一个后天武者突然沉声呵道,

“站住,户籍何处,家住哪里,可曾习武……”

“你吼什么吼,我都看了,这皮肤比小娘子都还嫩,你说他习武没习武?”

说着白了那人一眼,那人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生怕沾染了那什么气……

杨逸告了声谢,快步逃离了。

这次再没人多言,毕竟两大后天武者都没什么意见,其它人那敢有意见!

入城之后,杨逸不慌不忙的溜达了一圈,体味了一下固山城的风土人情,不同于临江的洒脱随性,倒是显得格外的刻板保守。

而其建筑风格比起临江城的‘随遇而安’,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方方正正,层层叠叠,高低有别,错落有致……

初看显得有些呆板,但整体串联之后,却是浑然一体,

仿若一个‘字’,一笔天成,坚不可摧,‘固’。

一眼之下,杨逸是心潮迭起,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好恐怖的气势,即使经过千百年风霜蒙尘,居然还有这般气势!”

“到底是何人能有这般大手笔?”

若说‘巧合’,他绝不相信。

若说有意为之,如此庞大的建筑群,普通人怕是看都看不过来,更别说规划建造了,更不可能拥有那种一挥而就之感。

如此大手笔,该是什么样的人物!

感受到那股岁月的尘埃,心中涌起浓浓的遗憾!

如此人物,若能同世,必当顶礼而拜!

心念飘摇,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十’字交汇的中心,可谓是百川灌流,人财兴旺!

“十方听潮楼。”

好名字,聚十方之友,听潮起潮落。

抛开思绪,径直踏了进去!

见他走来,隔着老远,门房小厮便是眼眸一亮,

如此俊郎出尘别具一格的气质,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自主的错开行人上前迎接。

“这位公子,里面请……”

见小厮如此行径,一旁的客人面色一沉,正想发怒,转眼发现杨逸那独特的气质,刚要脱口而出的恶语,径直卡在了喉咙!

见杨逸笑着朝两人点头,心中的怒意顿时消了大半,下意识间跟着点了点头!

小厮这才弯腰躬身上前领路,

“公子看着陌生,不知府居何地啊?”

“小门小户,不足为道。”

杨逸笑着答了一句,观小厮步伐姿势,竟然不似普通人,心中一动,血气感应之下,发现对方竟是一名五脏境的武者!

虽说仅仅五脏境,连后天都不算,但这里可不是江湖大派,不过一酒楼罢了,五脏境的武者方门房小厮,这手笔不可谓不小!

心中没由来的多出了一丝警惕,

压低了声音道,

“家里管得严,难得出来,不知最近有何趣闻奇事,小哥可否与我说说?”

小厮会意的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

“明白,趣闻奇事天天有,不知公子想听哪方面的?”

说话间已然上了二楼,落座一处凭栏的位置,

“哪方面都行,不过,最好是江湖趣闻……”

一听江湖之事,小厮当即就笑了,

“想听江湖事,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

“我们‘听潮楼’可谓是汇十方大事,听潮起潮落!”

“哦,那赶快说来听听。”杨逸一脸的迫不及待。

小厮正要开口,下意识的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倒发现竟然没水了,一脸讪讪的朝杨逸一笑,

杨逸哪里不明白,当即一脸大气的开口道,

“特色酒菜美食糕点,一样来一份……”

“好嘞,公子。”

话落,朝着中堂高喊出了一连串的名字,这才满脸笑意的转向了杨逸,

“公子先坐,饭菜酒水马上就来。”

话落毫不废话,直入主题,

“要说最近的第一江湖大事,莫过于江湖风云榜的巨变!”

杨逸眼眸一震,“江湖风云榜,是不是就是那囊括整个江湖的传奇榜单?”

小厮嘿嘿一笑,最是吃杨逸这一套,

“没错,就是这个榜单!”

“十年不变的榜单,最近可是出了大事……”

说着话音一顿,再度看向了杨逸的表情,

杨逸一脸的急不可耐,

“快说说,什么巨变,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小厮嘿嘿一笑很是满意,

“岂止是了不得,简直就是捅破了天!”

“临江阁,听说过吧,江湖第一大派,内中高手如过江之鲫,称霸一方的后天高手在里面都排不上号,开宗立派的先天宗师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如此绝顶势力,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怎么个翻船?”

杨逸满脸好奇的问道。

小厮眨巴了一下干涸的嘴巴,提起刚上的美酒,给杨逸满上了一杯。

杨逸朝着上菜的管事丢下一袋银两,反手接过酒杯,顺道也给小厮满了一杯,丝毫不给对方‘为难’的机会,一把拉其坐下,

“快说说。”

小厮看了一眼管事,见对方点头离开,这才露出一脸凝重之色,

“几个月前,据说临江阁奉命围剿一神秘人,出动整个宗门大半的高手,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成想竟被神秘人一夜之间屠戮殆尽!”

“后天高手无一幸免,就连江湖风云榜上排名第七第八的先天宗师都没能逃的性命!”

“什么,先天宗师都没能逃脱,可知是何人所为?”

小厮话音一顿,眼眸飘忽间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

杨逸眉头一皱,哪里看不出来对方欲言又止,当即软磨硬泡到,

“小哥快说说嘛,我一个局外人,就是好奇,不会出去乱说的。”

杨逸说着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小厮这才左右环伺一圈,压低了声音道,

“据说,我也是据说啊,这个神秘人很可能是消失了十多年的临江阁阁主!”

“我还听说,不仅是江湖风云榜第七第八的先天宗师被杀,就连江湖风云榜排名第二的固山之主也被……”

“什么,排名第二的固山之主?那此人不成了天下第一?”

“诶,什么天下第一,十多年前是,现在顶了天也就天下第二!”

“十多年前的排名第一,杀了现在的排名第二,还不是第一,那这第一是?”

见他问起天下第一,小厮赶忙摇了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

“仙人,不可说!”

杨逸面色愕然,心道,不可说,你还说。

面色恍然道,“仙人?”

“我可没说啊。”

小厮连连摆手道。

杨逸心中腹诽,你没说,难道是我说的!

面上却是写满了震惊,“这世间真的有仙人?”

不等对方回答,姿态一转,

“那小哥可知寻仙之法?”

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仙人之上,杨逸那能不乘势而入,直奔主题的问出了求仙之法!

之所以如此谨慎,一来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实在是有种风声鹤唳之感,二来加上父亲的前车之鉴,若是贸然询问,怕是被有心人利用,毕竟那妖道国师此刻的爪牙怕是早已遍布整个江湖!

而世家公子寻仙问道,再稀疏平常不过了!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如他父亲所言,

陈国就一个‘仙人’,但从不收徒!

而有关仙道选拔之事,是半点风声皆无!

一连在‘听潮楼’坐了数个时辰,也没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只能另寻他路!

接连在固山城转悠了四五日,整座固山城的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舍,他是光顾了个遍,甚至连那青楼墙角他也没有放过一家,硬是没能探听到丝毫有关仙道的消息,更别说选拔收徒了!

一家青楼房顶的一角,杨逸正蹲坐着,单手杵着下巴,满脸疑惑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还真是奇了个怪了?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呢,父亲不可能骗自己!”

“固山可是江湖一等势力,比之临江阁也差不到哪去,没道理临江阁知晓,固山不知啊!”

“如此大的势力,若是知晓,怎能一点风声都不露!”

“就算真的有意封锁消息,可目的何在?”

“不是该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吗!若是有幸出几个仙人,应该是好事才对!”

“难道是怕威胁到他们的江湖地位?”

摇了摇头,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本想就近打探一下具体消息核实一下时间,毕竟临江阁出卖了父亲,若是给的消息不实,错过了时间那可就冤枉了!

如此,怕是还真得去一趟陈国皇都才行,若依旧无果,就只能回一趟临江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回临江城,自‘虎牢山’那次之后,他极度怀疑这一次的仙道选拔很可能就是三年前那场大战引发的!

虽不知道如此远的距离他们是如何知晓的,但仙人的手段他可是侧面见过的,画本上那就更加的玄乎了,飞天望气推演天机什么的,对仙人来说那就是一手断罢了!

知晓万里之外的事完全不足为奇!

若真是如此,‘桃园’甚至整个临江都很可能被盯上,加上他那诡异的经历,万一有什么意外,局势难以掌控!

虽说最后未必就能避得了,但此刻大仇未报,尽量还是少涉险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