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丰安庄的田是自己在种,还是租给别人种了?”水清默了一会问道。
“他们的田早就卖给了曾家,回了他们自己庄子买田种了,”莲慧表情有些不喜的说完。
“卖给曾家?俺记得大姐夫当年还问过辉子的田怎么处理?他们兄弟不是说不处理自己种吗?”莲花隐忍着脸上的怒火问。
“辉子的田卖给了俺家,贵子的田卖的比他兄长的田迟两个月,后面不知道因为啥原因卖给了曾家,俺大宝还说他爹,当初就不应该开口去问这件事,好田又不是只有丰安庄有,”莲慧放下碗看着妹妹示意她别生气。
童家当初买田的时候,是郭四子帮忙跑前跑后,当自己的田一样尽心选的,田可都是上等的肥沃好田,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庄稼汉,自然晓得好田的粮产重要性。
“翠红回阳坡村来,有没有去你那看看?”水清看了一眼老太太扭头问莲慧。
“去了三嫂,俺看红子似乎心事重的很,去俺家坐着聊会天,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大宝爹留她吃饭都留不住,言语里都是难过和对不起俺们!”
“她男人做的事拿的主意,她有啥对不起俺们的?她要是能当家作主,豆丁都十几岁了还能说不上亲?童家还能搞得破兮兮的?”莲慧有些怜悯的说完。
“清子,派人去告诉翠红,带豆丁来我瞧瞧,我怀里长大的孩子好几年都没看到了,”周母沙哑着嗓子温声吩咐水清。
“行,晚点我去酒坊子找柳家人接娘俩来,”水清也没迟疑的答应道。
“女人一辈子再能干勤快都没用,得要有一个能有担当的男人为你撑腰,红子是俺走眼做的孽,她年轻当姑娘的时候,模样好做事爽利……”
“娘,翠红的媒当时是俺让你做的,再说了,当时您孙媳妇亲自跪下求你,你也不好说不愿意不是?”
“那时候辉子兄弟俩看着多踏实稳重呀!人品模样各方面都没得说,当时别说是你做的媒人了,就是外人去说亲柳家也会同意的,只是俺们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最后糊涂成这样!”莲花起身靠近老娘细声安慰道。
“算了不提了,带他们娘俩来俺瞧瞧吧!”周母惆怅的点点头。
下午水清没事的时候去了酒坊子,也没进去在门口对洗番薯的妇人吩咐道,“去里面找柳满树出来一下。”
“好的太太,”妇人起身忙不迭的进里面找人出来,府城的酒坊子是不允许闲杂人进去的,有需要说的事情,通常都是让人进去找。
“太太您找我?”内坊里急匆匆的出来一个小伙子问道。
水清对他招招手,走到院子下方跟前没人了才问道,“你姑姑这次回来因为什么事?”
柳满树挠挠头,“俺姑姑带豆丁回来是求俺爹,能不能帮豆丁安排个事做。”
“做事?”水清眼眸里闪过疑惑,月辉他们当初可是趁着时机买了不少田地呀!即使后面回自己庄把田卖了,卖的田钱足够他们重新安家买田过日子的,两家也只有一个孩子,手里有那么多田何必送孩子出来受人白眼?
“俺姑家……”柳满树吞吞吐吐了半天又道;
“俺姑家什么都没有了,豆丁还被他们庄里人欺负的厉害,太太,你能不能别赶俺姑走?俺回去跟俺爹说,把俺姑和表弟送的远远的,保证不让你俺姑扰了太太的眼……”
“满树不要瞎说,我来问你就是通知你晚上回去,告诉你姑明天一早带着豆丁来家里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实在想念豆丁想念的紧。”
柳满树面上一闪而过惊愕最后笑道,“好的太太,俺晚上回去一定会告诉俺姑的。”
“去忙事吧!”水清笑了一下出了酒坊子。
柳满树晚上回到家,直奔柳母的屋里激动的说道,“俺姑,东家太太让你明早带豆丁去看看老太太……”
“叫俺?”翠红起身惊讶的看着侄儿,“三婶……太太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满树?”
“下午去酒坊子特地交代俺的,大姑,俺还跟东家太太说了你带豆丁回来的事了。”
“那东家太太听了你的话,有没有不开心?”柳母紧张的看着孙子问道。
“没有,太太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最后走的时候笑了笑,”柳满树同情的看着他姑说完。
翠红泄气的跌坐下去,低下头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一身的挫败风霜遮都遮不住。
“娘……”
“满树带豆丁出去吃饭去,”柳母看着孙子吩咐道。
柳满树依言拽走了屋里的豆丁,眼底还闪过无能无力的叹息。
屋里没人了,翠红满是裂痕的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悲凉的委屈言语道之不尽。
柳母拄着拐杖也是一声声的叹息哭泣,“你这个死丫头呀!当初俺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俺让你带着孩子把住家里的田地,你明着答应俺,暗地里却把家里的田败的精光!”
“你好好的伸什么手管你弟媳妇呀?这管不管的把家里的田全赔光了,心里如今痛快了吧?可怜豆丁从出生到今天,一天舒服的日子都没享受到,好好的家、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被你过成了这个样子呀?”
翠红在一声声的责骂中,抽泣的几乎都要死过去了,大人吃糠咽菜可以挨日子,孩子打出生就不顺当,她再也咬不紧牙关不求人了。
“娘俺错了!俺错了呀……”
柳母无力的坐在女儿身边道,“红子,现在说错了都晚了,明天你见到东家老太太了,就跪下磕头认错,千错万错都是你们童家的错,求她抱过豆丁的份上,千万别让东家赶你们娘俩走明白吗?”
“你呀!死脑袋,当初你那大姑子败坏东家姑奶奶名声的时候,你就应该上去挠烂她的脸,给她几个大嘴巴子。”
“给吃给喝给好日子,怎么还给的不知足了?说句只有俺们娘俩关门的话,你小叔子后面的亲事没了,真是天大的可惜了!”
“这些年你们不跟府城来往不晓得,俺们少东家姑奶奶出嫁时,东家陪送给她一个绸子坊,那坊子的生意真是日进斗金呢!你大哥回来说这些东西呀!原本是当初东家替少东家和你小叔子打算的……”
“结果被你那大姑子搅了!偏偏你也是个死脑筋的不知道劝,一天天的就晓得堵气生气的……”
“娘,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俺那小叔子先前没成亲的时候,觉得人品还不错,自成完亲以后越发的没了担当,俺相信三叔三婶后面不答应了,也是因为看出来他的懦弱了。”
“即使他们后面成了,依三婶的性格,看稻香妹妹吃亏受辱,也会像俺现在和离的弟媳妇一样把人接走,”翠红抬起红肿的眼睛反驳道。
“你呀!怎么就是这么认死理呀?”柳母手里的拐杖恨铁不成钢的直跺地。
翠红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娘,俺嫁去丰安庄,东家太太对俺一直都很疼爱,俺做不出丧良心的事,明知是个火坑还劝人跳,俺的田赔光了其实俺一点也不心疼。”
“当初是俺嘴贱劝人留下,结果害得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生了,俺赔田地和钱给她,俺心里一点不怨的,反而还觉得对不起她,如果不是俺从中多嘴搅局,她现在说不定孩子都两三岁了。”
“一个女人坏了身子又和离回去,如果没有钱和田地她怎么活呀?她娘家兄嫂能给她日子过吗……”
“你好糊涂呀红子!你以为你妯娌回去就能有好日子过了?她爹娘要是像东家两口子这样的,她回去了你这做嫂子的办了好事,可是她娘家不是这样的,她娘家来闹让你们赔钱赔地,那东西能留她头上吗?”
“还不是都落在娘家兄弟身上了?她回去一样受人白眼遭嫌弃,一样没有好日子过,你也说了她再不能生了,也不会有人再娶她了,她被接回去最后只能受煎熬死!”
“可是她留下不能生了,俺大姑子……”
“那也比回娘家强,娘问你,你是愿意在婆家受一个人的白眼,还是愿意回娘家受一群人的白眼?”柳母目光灼灼的问闺女。
翠红张了张嘴,突然如醍醐灌顶了般,讷讷了好半天,“如果俺……俺去接她回来,娘你同意吗?俺妯娌娘家会不会同意……”
“你童家的事,娘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你妯娌娘家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接人回来?当初你小叔子说是娶回来的,那花的钱跟买的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有什么脸跟你们上门闹?不就是欺负你女婿兄弟两人心软心善吗?你要是愿意,俺让你兄长带人陪你回去处理,豆丁爹和小叔确实没个男人样,”柳母气愤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妯娌当初要不是你好心,孤念你小叔子留人闯下这良心债,否则就依你大姑子那个妇人,娘说什么都不会出头帮童家的,搅家精!婆家婆家被搅的兄弟间不走,娘家娘家搅的兄弟妻离子散的!”
“明天见着东家的老太太了,话说的可怜点,你要是倔脾气不说,豆丁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你那个家就不应该有你们娘俩,”柳母说完气哼哼的拄着拐杖走了。
屋里留下翠红一个人思绪飘的看不见底。
“姥姥俺娘……”
“莫要进去惊了你娘,好孩子跟姥姥去吃饭吧!”柳母一手牵孙子一手牵外孙子,朝着堂屋慢慢的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