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三人在院子里唏嘘了良久,星星点点的夜空有了凉意,热闹很久的堂屋散席了。
次日一早周兴平带着爹娘回了芙蓉镇,他现在是属于创业期,一天都舍不得多耽误时间,更何况闺女一个人留在庄子上,全家人心里也不放心。
水清留在府城管家里和坊子,小儿子甜瓜离考试也越来越近了,因此娘俩倒也忙的不停歇。
十月底的时候黄皮坡带信回来,猪要出栏了问她怎么办?水清把家里的事情理清,交接好坊子和鱼泡给账房先生,才坐马车去了镇上。
“东家发财了!这么多的大肥猪出栏,肯定能卖不少钱呢!”不少庄民们围在猪圈跟前议论纷纷,个个人眼里都是羡慕。
“家里的活都做完了?没事围在这里干什么?看猪能把活看完呀?”刘管事过来口气很冲的发火道,原本围着聊天的庄民们,哗啦一下都散了回家。
刘管事上前伸头看了一眼猪圈,里面嗷嗷叫的大肥猪,条条都有二三百斤左右,他正在看的出神的时候,坊子里的伙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找他。
“大管事,东家娘子到了,东家找你过去安排事,听东家老太爷说明儿就要杀猪了,”小伙计神秘的趴在他耳边说完。
“杀猪?”刘管事皱眉眼里都是惊讶。
“对呀把猪全杀了!东家老太爷找了二十多个屠夫回来,还买了好多的盐巴和青草,牲口坊的管事还安排人明天进坊子干活了呢!小伙计卖好的对刘管事挤挤眼。
“走去看看,”刘管事抬脚跟人急匆匆的走回去,“老太爷,您找我呀?”
“刘小子来了!”周父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生猪出栏是大事也是喜事,你是庄里的大管事,自然是要通知你一声的,另外,明天一早肉坊子放炮开张了,你回头想想安排一下人手过去帮忙。”
“老太爷需要多少人手?”刘管事没听他亲家提起肉坊子的事,一时也不知道周家葫芦里的药怎么做。
“你安排四十个人,其余的我从别的庄子上安排人,尽量安排老实没事做的人进,以后就得稳定下来不变了,”周父心里默算了一下人数,两个庄子目前最多只有这个数了。
“明白了老太爷,我这就去挑拣人出来,”刘管事闻言急忙出去召集人。
管事们忙周兴平也忙,他跟水清两个进肉坊子检查一应用具,确定妥当没啥问题了才出来,第二天一早肉坊子门口连放了三挂大炮仗。
一溜排开二十二个屠夫站着,个个屠夫看起来都是人高马大的,手里的剃刀杀猪刀铮光瓦亮的发寒。
“开坊子!”周兴平威严的喊了一声,抬手扯了坊子门上的红绸子,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屠夫们纷纷鱼贯而入进去。
庄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小心的跟在后面进了坊子,打开的坊子大门随着人进去了,砰的一声大门又给关上了。
“娘,我们不进去吗?”稻香指了指关闭的大门问道。
“里面杀猪我们进去干什么?回头猪处理出来了你爹会出来接我们的,去曲坊子看看,”水清简单的给闺女解释了一番。
稻香挠挠头听话的跟在后面,“那个娘,江亭哥想做事了。”
水清停下脚步扭头看闺女,“他不想念书了?刘家能同意他做事吗?”
“刘管事同意了,江亭哥说他念书没指望还不如赶紧学做事呢!”稻香笑的颇为无奈。
水清闻言沉吟了片刻,“稻香,如果江亭真的能吃苦安下心来,娘想明年把养蚕交给你,以后做的好不好,就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刘家人口多给你们别的东西,你不一定守得住,只有养蚕不影响你们的名声,也能让刘家其他人不眼红你们。”
“娘怎么不交给哥哥?”稻香奇怪的看着她娘问。
水清看了一眼远方,“你也是我跟你爹的心头肉,为你两个哥哥打算的同时,自然也要为你打算一二呀!虽然养蚕很辛苦,可是出丝来钱很快,这东西一年养两季,挣钱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外人更是摸不到门道出来。”
“另外府城我跟你爹还打算,把府城两个好铺面留给你,你以后只要把蚕丝摸熟了,便可以有资本请人织布自产自销,布坊子成衣坊子本钱并不太多,咱家养了那么多的水鸭子,那些鸭绒毛就是你赚无本钱的来源……”
“娘我愿意,”稻香听了龇牙笑打断了她娘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水清伸手摸了摸闺女的头,“丫头,爹娘给东西也是掂量你适不适合拿,就像庄子和田地给你带着,你来了也拿不住白白的流逝了,不如给你一些看着不起眼的,实际上只要你用心它暗里日进斗金不成问题。”
“娘我明白的,我晓得你跟爹不停的观察了刘家人良久,才做了这个决定,我都懂你们的苦心,”稻香眼里多是依赖和信任。
“你懂就好,将来你成亲有自己的孩子了,就晓得小家成长过程中,只要还有进步空间,哪个父母都希望孩子们更进一层楼。”
母女俩一路说说笑笑进了曲坊子,坊子里干活的妇人们各自忙碌着。
水清进仓库检查了曲子,做的确实不错,娘俩低低的交谈了一会,又无声的出了坊子去了酒坊子。
中午吃过饭周兴平找到水清,“肉按照你说的标准划分出来了,剩下的怎么做?”
水清放下喝水的碗,“我跟你去坊子里手把手教人做。”
“我也去……”
“你不用跟去了,”水清对女儿摆摆手不同意她去,转身随着周兴平去了肉坊子。
大木盆里都是割好的猪腿,坊子里其他人都好奇的偷偷打量水清。
“叫人过来进偏坊,”水清低声交代了一句自己先进去。
“你们几个把猪腿抬了来,”周兴平吩咐了二十多个人抬盆进偏屋,屋里是长长的台子直溜溜的。
“把洗干净的猪腿放在台子上,从大块肉这里使劲揉搓一会,感觉肉不那么硬邦邦的了,才开始用盐揉搓,”水清一边指挥一边跟柔腿的人说道。
其他人看了特别好奇也不敢问,纷纷跟着开始揉猪腿,一时间偏坊里都是揉搓的声音。
周父背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二十多个人低头吭哧的跟猪腿奋斗。
“老三,你媳妇这是干啥呀?怎么抱个猪腿揉来按去个没完?你看好好的猪腿,都被按的绵软掉了,”周父摸了摸软塌塌的猪腿心疼不已。
周兴平悄悄的拉他爹去没人的屋里,“爹,水清说这叫兰熏,等以后制成了专门卖给大官人们吃的,这个猪腿可有名了,搞不好还能上贡给皇上吃呢!”
“你媳妇莫不是搞错了吧?这猪腿能上贡呀?”周父惊异的看着儿子生怕他傻了。
“水清说的话啥时候搞错过?她说这什么火腿,可是有现成的食方子书的,猪腿做出来还讲究的分前后腿和春冬腿。”
“俺们现在开始做的是最好的冬腿,做好了以后有的是人抢着要的好猪腿,一个腿能卖两三头猪的钱,还有俺们的猪,也是经过处理的,这两年有多少屠夫专门来坊子买肉,爹心里应该明白清楚的呀!”
“乖乖!一个腿两三头猪的钱?”周父闻言两眼放光的看着儿子,他活了几十年也没听过一个腿这么贵呀?
周兴平给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周父经过儿子的解释,他也精神抖擞的卷了袖子,拎出一条腿开始跟着揉搓,不揉不知道多累,揉完晚上端碗两只手都打晃悠。
第二天吃完饭去坊子里,再次把前天的猪腿拿出来揉搓上盐,完事扔盆里放着,开始新的猪腿工作。
干活的庄民有心想问怎么不挂晒?又看东家自己也沉浸的揉腿,只好把话憋在心里没说出来,如此经过反复的揉搓换盐晾晒,约么花时三四十天的样子。
水清让人烧水出来放凉,把腌制好时间的猪腿,统统的倒进大盆里泡着,泡了好几个时辰后又折腾人给肉刷洗干净,换清水泡半天,捞出来五花大绑的用竹棍定型,开始风吹日晒的晒太阳之路。
晒了有七八天的样子开始熏,熏的黑乎乎的抹东西,再不嫌累的搬进坊子里,给一排排的倒挂晾着。
……
周兴平每天忙的灰头土脸的,歪在新庄子里整田整房,他恨不得给自己劈成两半用。
蚕林庄和白树坡临近入冬的时候交了工期,他都没开口放人走,直接雇人挖番薯犁地种菜,着急忙慌的把两个新酒坊运转起来,庄民们安顿稳定了下来,庄里的事自然也热闹了起来。
好在提前选了几个管事出来帮忙,他自己掌握好大方向,以及两个新坊子的事情上手,别的也不需要事事亲历亲为的了,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肉坊子的事周父亲自看管,儿子忙的都快熬成了人干,他心疼呀!好在有儿媳妇帮忙安排庄民们干事,孙女还接过去不少事担着,全家人是铆足了劲往前冲。
“东家娘子,蚕林庄要的猪崽怎么个做账法?”新的账房先生是五十多岁的老头,有些古板严肃,他是水清物色寻摸了一年的账房先生。
“蚕林庄和白林坡的猪崽钱,从两个酒坊子里出,明年猪出栏了,再把钱补给肉坊子里,”水清说了自己的想法。
账房先生拿出笔记了几下,“那行,四个庄子的账就各自为清了,”账房先生说完拿着账册走了。
水清看人走远心里想,一个账房先生肯定是不够,现在是每个月都出大量的货,最起码还得找两个回来用。
“娘,大姑父派车队送粮食来了,”稻香有些焦急的过来喊人。
“你爹呢?”水清放下手里东西问闺女。
“掌柜子今天来肉坊子看火肉,爹在陪他秤肉肠呢!”稻香抬手指了指黄皮坡的方向。
“新庄子头一年做事是有些忙,等这一阵忙上手就好了,”水清安抚好闺女,带人去了黄皮坡处理粮食。
肉坊子老远就能听到喧闹声,很多摊贩赶车过来买处理好的肉回去卖,一条猪去了四条腿,剩下的不就是屠夫们喜欢卖的吗!又不担心猪血猪肚肺的,价钱跟他们收生猪差不多,且猪肉做出来特别香没有尿骚味,猪肉买回去卖的也好。
黄皮坡越是临近过年,越是热闹的都要炸天了,整天车水马龙的人不断的来回穿梭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