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国际经验借鉴

生产性服务业是判断一个国家、地区产业竞争力的重要指标，也是支撑、引领产业竞争力提升的重要产业。发达国家和地区在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都强调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美国等发达经济体生产性服务业在服务业增加值中的比重超过70%，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迅速崛起并逐步取代制造业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和创新源泉。从国际经验来看，我国发展生产性服务业有以下几个方面值得我们借鉴。

一、确立生产性服务业的重要地位

在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工业化已经不能驱动经济的再次高速增长，只有靠经济服务化才能驱动经济的“二次增长”。从世界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史来看，许多国家在高速工业化后都面临着经济再次发展的瓶颈。例如，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工业化时期，美国经济增速接近4.5%，但是到20世纪70年代工业化后期时经济增速降到了3%左右，而且整个70年代美国经济增速出现了持续下滑，明显比之前下了一个台阶。这是由于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速，比较优势逐步变为比较劣势，劳动力和资源价格的大幅上涨侵蚀了工业企业利润，导致美国企业利润率系统性下降，美国必须通过经济转型实现产业结构的调整。为此，美国经济由重视工业逐步向重视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转型，整个20世纪70年代美国服务业整体增速维持在3%以上，远高于第二产业增速。其中增速较快的行业有软件信息、教育保健、专业商业服务、批发贸易和金融地产等服务业，其中生产性服务业占的比重越来越高。可以说，转型期美国第三产业增长空间广阔。与美国类似，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工业化时期日本经济增速高达10%，但20世纪70年代以后就降至4%左右，明显下了一个台阶。同样受制于劳动力和资源价格上涨，日本开始由主要依靠第二产业逐步向依靠第三产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转型，到20世纪70年代，日本第三产业的增速已经明显快于第二产业。与之相伴的是城市层面由制造业中心向服务业中心转型，例如英国的曼彻斯特曾经是著名的制造业中心，但近年来其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已超过70%，是世界著名的金融中心、贸易中心。美国纽约、日本东京在经历了痛苦的产业结构转型后，最终也由当初的世界级制造业中心转换成目前的世界级金融中心、贸易中心、商务中心。

从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史来看，基本上都是在经历了工业化阶段后，利用服务业拉动经济的再次增长。社会基本上是按照农业社会→工业化社会→服务化社会→后服务社会的一般规律演进的。这些从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成功的发达国家的经验在于：首先，这些国家在向服务经济转型的前期都具有较发达的工业基础，工业具有较强的制造能力、产业配套能力以及技术创新能力，所生产的产品在国际国内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企业在世界上具有一定知名度，制造业是经济增长的主要支撑力量；其次，随着工业化的不断推进，劳动力和自然资源成本不断提升，这些国家普遍面临着资源和环境压力，促使低端制造业不断向具有比较优势的国家或地区转移，产业结构开始调整和升级，被迫向服务经济转型；最后，这些国家转型后形成了以服务经济为主体的现代产业结构，其中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速度快，先进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度高，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的支撑作用越来越强大，有力地推动了制造业水平的提升，形成了“工业经济”+“服务经济”双引擎拉动经济发展的态势。

从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历程来看，服务业的比重随着人均GDP的提高而逐步提升，也就是说随着经济发展，生产性服务业的主体地位越来越明显。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的服务业比重和人均GDP的变化趋势如表1-25所示。

从表1-25可以看出，世界上发达国家普遍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经进入了服务经济主导的社会，服务业比重都已经超过了60%。一般来讲，人均GDP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发展阶段，从世界发达国家人均GDP与服务业比重的关系来看，按照可比价格计算，大约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时，服务业的比重就应该超过50%，当人均GDP高于2万美元时，服务业比重就应该超过60%，进入服务经济社会，生产性服务业的地位越来越突出。近年来，美国经济发展已经实现了“三个70%”，即服务业占GDP的70%，服务业的就业占整个就业人数的70%，生产性服务业占整个就业人口的70%。

二、立足制造业优势发展生产性服务业

制造业是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前提和基础（Mulder, 2002），生产性服务业的相对重要性取决于制造业规模和专业化程度（Francois, 1990）。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张和制造业部门的扩大与细化，对服务业需求尤其是对现代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如科技研发、金融保险、交通运输、物流服务等将会迅速增加（刘志彪，2006；Martin和Andersson, 2004）。不仅如此，不同类型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各行业需求强度的差异直接影响了不同行业的需求规模，并最终影响生产性服务业的内部结构（肖文、樊文静，2011）。一般来说，低端制造对物流仓储、邮政、设备租赁等服务需求较大，高端制造则对咨询服务、软件信息、品牌营销等服务需求较多。

从世界发达国家服务经济发展的经验来看，所有国家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都是在制造业优势的基础上，多元化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从理论上来看，制造业的雄厚基础为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提供了初期市场，强大的制造业是生产性服务业衍生与发展的基础。随着社会分工的日益深入，制造业与服务业相融合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大部分制造业的服务职能开始逐步剥离，形成了生产性服务业，随着制造业的发展，对生产性服务业的规模要求、技术要求和管理要求也越来越高。立足于制造业优势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可以产生规模效益，高度发达且门类齐全的制造业可以对生产性服务业形成多样化、多层次的需求，有助于生产性服务业多元化快速发展。同时，立足于制造业优势来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也有助于不断引进高端人才，进行各种技术创新、金融创新和管理创新，有利于生产性服务业在较高的起点上发展。

从世界上发达国家高等级城市的服务业发展来看，这些发达城市的生产性服务业无疑都是依托于原有的制造业基础而得到快速发展。例如，芝加哥政府1989年提出“以服务业为中心的多元化经济”战略，其核心重点是发展生产性服务业，经过1990年到2002年十多年的发展，芝加哥服务型经济的重要性急速上升，客运航空、多式联运、铁路、空运构成的物流中心、商务服务就业量、高科技产业从业人数、会展客流量、数据传输量等生产性服务业指标均占全美第一，相应的制造业生产总值也占全美第一。可以说，芝加哥的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不仅提升了芝加哥服务经济的比重，而且强化了其制造业的竞争力。此外，日本制造业中心城市之一大阪也是通过制造业服务环节的外化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再通过服务业和信息技术提升发展制造业，实现产业转型和产业结构的优化。从世界发达地区服务经济的发展历程来看，实现以生产性服务业为主的现代产业体系绝不是摒弃制造业的发展，而是在充分发挥制造业优势的基础上，通过制造业服务环节外化独立发展相应的生产性服务业，立足制造业门类齐全的优势多元化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形成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双轮驱动经济增长的发展态势。

专栏1-1　制造业服务化逐渐成为主流发展模式

三、立足区位优势特色化发展生产性服务业

对于绝大多数生产性服务业来说，与制造业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其生产和消费密不可分，提供的服务和消费的产品的地域属性比较明显。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不仅与制造业的发展密切相关，而且与其服务的区域也密不可分。因此，要结合区域产业发展的特点，有针对性地发展相关产业。

从世界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来看，绝大部分城市都是依托区域优势发展了生产性服务业，并且取得了可持续性发展。以美国芝加哥为例，芝加哥地处北美大陆中部的核心地理位置，全美1/3的GDP集中在芝加哥周边300英里范围内，美国境内生产的商品与提供的服务，半数以上集中在芝加哥周边500英里范围内。芝加哥与中西部各州之间相互依存度高，中西部许多小型工业城市仍然是机械、机床、汽车配件、重型卡车的生产制造基地，这些资本货物的总产出在美国占有重要地位。制造业产品贸易极度繁荣，促使高度专业化的生产部门必须实行跨越各州的密切协作，推动了陆地交通运输的兴盛，从而使芝加哥成为中西部货物运输、配给的枢纽，贸易运输以及相关的专业服务业、会展业成为转型后芝加哥的主导产业。

四、立足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高端服务经济

作为服务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生产性服务业是服务经济中的高端产业。从世界发达国家服务经济的发展历程来看，服务经济的崛起都是在制造业高端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分工的深入化加速了制造业企业对制造各环节需要增加的服务内涵的理解，制造企业将有关环节进行外包而衍生了生产性服务业，制造业企业与服务企业出现了融合的趋势。现代服务业加速向现代制造业生产前期研发、设计，中期管理、融资和后期物流、销售、售后服务、信息反馈等全过程渗透，现代制造业内部逐渐由以制造为中心转向以服务为中心。例如，大型机床、医疗器械、重型运输、建筑设备所需要的操作技巧只有制造业企业才能更好地把握。正因如此，将制造业高附加值服务环节外化延伸发展服务业不仅能够提高服务业比重，也有助于制造业和服务业更深更好地融合发展。世界上众多工业城市都是通过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实现了服务经济的发展。以日本大阪为例，大阪是日本众多制造业企业集聚之地，是阪神工业带的核心，在能源危机时期以及制造业成本日益高企的今天，大阪将制造业中的研发设计环节通过延伸，独立外化发展研发创意产业，再从技术和创新入手对传统制造业进行渗透，巩固提升制造业的同时，服务业也得到较好的发展。例如利用尖端技术和信息通信打造城市IT网络基础，吸引了IBM日本公司、日立造船、野村综合研究所、大阪银行等制造业、研究机构和金融机构的集聚，造就了大阪制造业与服务业互相促进、共同发展的产业发展态势。

五、“主动创造性”的供应模式

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发挥作用的强度与效果，不仅与其阶段性功能直接相关，而且与其供给模式密切联系。依据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提供服务的能动状况，可以将生产性服务业的供给模式划分为“应付型供给”“创造型供给”两种模式，其中“创造型供给”占主导地位，“应付型供给”所占比重不高。

与“应付型供给”的“软要素”“嵌入”式、被动“俘获”型特征不同，生产性服务业“创造型供给”具有“引领”式、主动“主导”型特征，推动制造业企业成本节约、效率提升以及产品竞争力增强是其一般性功能，其主要功能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创造制造业需求，引领其向价值链的中高端迈进。通过向制造业提供更加专业化的服务，促进制造业产业能级的提升和产业增值（周静，2014）。比如产业互联网、互联网平台的出现一方面引发了制造企业大数据服务需求；另一方面以大数据指导制造企业产品线的“优胜劣汰”，符合市场变化趋势的产品继续生产，并且要加大创新投入，继而塑造品牌，与市场变化趋势不符合的产品则快速淘汰。生产制造方式也从规模化生产转变为个性化定制、订单式生产。二是主导制造业发展方向。通过提供技术服务、供应链服务、软件信息服务等，推动制造业技术创新、模式创新，引致制造新行业、新业态及新产品出现（宣烨、杨青龙，2018），影响和控制产业价值链，占据价值链主导地位。三是架构产业链体系。通过提供科技研发、创意设计、技术标准、市场营销、品牌服务等众多服务环节，构建价值链、产业链，制定或主导产业规则，获取产业领先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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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冠霖．第三产业投入产出分析[M]．北京：中国物价出版社，2002．

(2)　样本国家中由于俄罗斯的mid-2000s年份数据缺失，因此采用early 2000s年份的数据，其他8个样本国家均采用的是OECD投入产出表中的mid-2000s年份数据，本节涉及投入产出表的数据都是如此。

(3)　我国5个经济特区、14个沿海港口城市等都在东部沿海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