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筑的余月里,每天裹得都是风沙。吃的特别差,经常上顿没下顿,水更是稀有品。满眼的黄沙,再多看两眼,简直要得恐惧症。
一出大沙漠,春分整个人都轻松了。
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
现在的她,就想找家饭馆,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这段日子皮肉苦都无所谓,就是委屈了肚子,她很过意不去。
她拍拍自己的肚皮,踮起脚尖,眺望远方。
嘿!这靠近沙漠的偏僻地方,居然还真被她发现了一家,竖着酒旗的酒馆。酸甜苦辣咸,五味涌进了胃里。
“鸡腿、鸭腿、牛肉面!我来啦!”
她朝着不远处的小酒馆,狂奔而去,全然顾不上后面两缸醋坛。
“小二,好酒好菜,全拿上来。”
一进门,先点菜。
随后选了靠门最近的桌儿,一屁股坐下,“总算能歇一口气了。”
“哼,”邬玄重抢先一步,跨进门槛,心情也因这小小,但没意义的胜利,好了很多。吹着口哨,完全忘了之前对抗噬魂蛛的不易,以及自己尘沙满面,一身狼狈的样子。
北辰是个真君子。
即使疲惫,也不失风度翩翩。
他在门外,抖落自己身上的黄沙。桃花灼灼,翻滚在杏色长袍上,给这边塞风情,添了抹江南的秀美。
“小爷我就不明白,某些人不在天上当大爷,偏来人间凑热闹。”
“我也好奇,凡间究竟有什么好,父子两人都争着来。”
“你……”
邬玄重脸一下子拉长,他不是在意北辰讽刺他,他介意的,是与邬影的父子关系。
春分戳戳北辰的臂。
“邬影不是他父亲,”他淡然的神情,潜过一丝诧异,还藏着一份抱歉。春分目光涣散,平静的语气,掩不住伤感:“他已经逝去了,现在的魔界由苍篱把持。”
“她一介女流,素来只有虚名,并无实权。我还以为只是道听途说的传闻,居然都是真的。”
“我母亲她……”
邬玄重话说到一半,实在是无颜接下去。
千错万错,就算她心机至深,无半点慈悲,苍篱始终是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亲母。就算万人唾骂,他为人子女,又真能冷眼旁观,背后论她不是。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能当一切都没法发生。堂而皇之地让他回去,继续做他的太子。
“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享不了魔界的清福。”
三人有些尴尬。
春分想要缓一缓气氛,转向北辰:“无极寒潭一事,给你添麻烦了。当时脑子一热,全然没有顾及你的立场。”
她端起桌上的盖碗茶,对着北辰道:“今日以茶代酒,向你赔罪,道声不是。”
无极寒潭之事,闹得天帝十分不痛快。
他最得意,素来最乖顺的儿子,竟然做出此等出格之事。“要吗不闯祸,要来就要闹个惊天地、泣鬼神,可是让我刮目相看?”
许是爱之深,故而恨之切。
北辰被天帝除去皇籍,罚于人间修行。
“望天帝三思!”
东极君与他兄弟情深,更把下任天帝继承者的宝,全押在了他这四弟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当然不想看到眼下的局面,白白便宜了二弟、三弟。
“北辰乃我四兄弟中,悟性、修为至高者。两川河一役,更是身先士卒,为保仙家颜面,差点亡命。”他将膝盖前的衣袍,往前一撩,双膝跪地,对着正前方的天帝,重重磕头。
“愿父皇念在北辰自小乖巧,此事仅是一时糊涂,还能宽大处置。”
身后的司命星君与灵韵星君,都是东极君的党羽。
见他如此,也一并跟着下跪,恳请天帝恩赦。
“放肆!”
他一掌震怒,射穿了云宵殿的柱子。
“就是我往日对他骄纵惯了,仗着自己天赋高,修为好,变得胆大妄为,竟然敢私闯禁地!“天帝怒目圆瞪,威仪不可侵犯,”要是轻饶,日后仙灵再长进,是不是准备造反,眼里都要没有我这九天君主了?”
他一言出,大殿上所有仙家,全都下跪磕头。
“儿臣不敢。”
“天帝息怒。”
罚的确实太重。
不过,北辰也无所谓,他从没有争夺皇位的念想。而且能去凡间,帮春分一同寻获五大火种,于他而言,反是好事一桩,自然求之不得。
“天帝罚的得当,北辰自当在人间,好好反思己过。”
他望着茶碗中,发黄的茶汤,神思漫游。
“北辰?北辰?”
春分在他眼皮底下,挥挥手,想把他唤醒。他收住神游的回忆,端起面前的茶碗,与之一撞。
“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