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理想天国里的漫长熬煮
- 中玄子
- 8684字
- 2025-07-05 13:35:20
不以意志为转移的常态变化牵引着能量频率找寻着安住心神的归宿,渴望唤醒生命正道,那颗不甘的心却总是无法安然守常。
还未挺过焦虑与彷徨的张元祥,不晓得没有选择的选择该如何选择,他只能适时调整显化在日子里的状态,让内心得到短暂的平静。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睁开眼睛,他没再难为自己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招聘信息,他假装成很充实的样子过起了正常的周末。
什么是好烟?什么是好酒?什么是好饭?张元祥其实觉不出什么味来,他觉得:能冒烟的烟就是好烟,能醉人的酒就是好酒,能吃饱的饭就是好饭。当然,好跟不好在价钱上就已经分出等次了,只是他得找准适合他自己的生活情调。基于此,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对他来说:见识见识也就罢了,哪里还敢当真呢!
对比不来,想了没用。那就自己取悦自己,把脚下的每一步路走好,把当前的每一件事做好。张元祥自说自话的洗完澡,洗了衣服,收拾了屋子,然后点了支烟拿起手机点开作家助手,接着一个多月前发布的第一章,码开了第二章。
《兴爱》——第二章
土生土长的村子,始终是个神奇的地方,不管年代如何变迁,永远都保留着一种特殊的归属感。只要一走近,那种油然而生的记忆便会映入眼帘,那些不愿想起或已经忘掉的故事也会随机唤醒记忆知觉。而来自母亲的亲切感和踏实感,却只能将那些需要自行消解的不幸和苦难暂时阻隔在来时的路上。
已育有三个娃娃的狗妮儿知道,回娘家是无奈之举,她还会像之前那样再一次向命运妥协,所以她带着她女儿走进村子的时候,她有点后悔了。
经久不衰的人间体味早就把人给磨麻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找个理由来平复内心的麻乱了。过的好与不好,那都是自己的事儿,即使有很多委屈和辛酸想找人倾诉倾诉,也得捡着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狗妮儿深知,把那些丢人的事儿说出来只会更丢人,就算父母能理解她、包容她,这些不光彩的事儿也不能说给她父母。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狗妮儿其实也已经想通了,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怕碰见熟人,看出她这副狼狈样。
许是老天有点过意不去,就在狗妮儿想变成个隐形人赶紧穿过熟悉的村路回到她娘家时,专为她清出了一片宁静祥和。这个季节的村子,尽管是一派生机勃然的丰收迹象,但在日头底下却显得格外寂静。狗妮儿来不及,也没心思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只见她一把抱起她女儿,趁着缕缕炊烟升起的间隙,快步来到了她倍感亲切和踏实的狼门口。
因气候和地理形成的人居环境,在作物种植、房屋结构、饮食习惯、生活习俗、方言口音等方面,虽然都有其独特性,但年代背景下的生存途径和生活方式却并无太大差别,尤其还同属一个区域。所以,当狗妮儿带着她女儿走进她闭着眼睛都能看见的院子后,快要顶到她嗓子眼儿的紧张心跳和急促呼吸便慢慢平缓了下来。该变的都变了,不变的还是老样子,狗妮儿瞅着满院生机心喜的看着她女儿边跑边喊着:姥娘、姥爷。瞬间就忘记了来时的原由,却也不由心的平添了几分自责。
此时正值晌午,狗妮儿的母亲听见她女儿的声音已站到了家门口,她母亲笑着说:看们娃娃,又长大了。她女儿高兴的拉住她母亲的大手,她说:菜地干的也没浇浇。她母亲拉着她女儿的小手说:今儿没来水。说完,她母亲就拉着她女儿进了家。她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走进家门,她父亲坐在炕桌前笑着说:热了哇,赶紧上炕歇一歇。她母亲把她女儿抱到炕上,说:姥娘给们娃拿上个小勺勺。说完,她女儿就很乖的坐到了她父亲怀里。她赶忙说:嬷,我来弄哇。她母亲说:甚也便宜,你上炕去哇,嬷给你打上碗粉。她强忍着心酸的滋味,看着她母亲忙前忙后的身影坐到炕上,她父亲说:们娃赶紧吃哇。她拿起筷子看着她女儿,说:如意,过嬷这儿来,叫你姥爷先吃饭。她父亲笑着说:爹吃饱了。说着,她母亲端着一大碗凉粉放到她跟前,说:你自己舀上汤汤,不够了嬷再给你打。她拿起她女儿的空碗拨了点凉粉,说:嬷,你也坐下吃哇。她母亲从锅里拿出一个馍馍,笑着说:才蒸下的,可暄了。她往她女儿和她碗里舀上汤汤,拿住她母亲递到她手里的馍馍,说:看着就暄。说着,她便很幸福的咬了一大口。她母亲慈祥的看着她,说:今儿打早一起来就是个打嚏喷,你爹还念叨说狗妮儿来呀。她咽下幸福的滋味,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而她母亲和她父亲什么都没问,却好像什么都问了。
守着土地熬过来的人,都是离天最近的人,他们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罪,却从未抱怨过一句不公。无论日子多么清贫、生活多么甘苦、命运多么无常,他们始终都坚守着依劳本分的天性。他们懂得知足,他们懂得感恩,他们没有多余的想头,他们相信:人可以亏人,土地不会亏人。
狗妮儿的父母是眼瞅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的一代人,别看他们话不多、心太软、认死理,实际上他们特通透、特透亮。狗妮儿以前不理解她父母,每当她在不幸的婚姻里遭受苦难的时候,她还常会埋怨她的父母不能为她做主。经此一天,她突然发现,那种软弱无力的妥协,恰恰是一种坚强。而事实上,她想到的,她父母早已经替她想过了,只是她今天才明白过来。
一闪而过的念头,其实是为了缓解和平衡压抑了太久的憋屈,等那个劲儿过了,自然也就通了。此时,狗妮儿已完全沉浸在了母爱和父爱的怀抱里,而她父母因她的到来则享受到了一份该有的天伦之乐。难得的幸福守候在普通平常的日子里很快化作了一团温馨,狗妮儿一如既往的心疼着她父母,竭尽所能的充当起了好女儿的角色。
狗妮儿已经想好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回娘家,她也不会再等她汉子来接她她才会回了,她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父母和孩子,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自己。为此,她紧着时间把家里家外能看见和能想见的活捋了一遍,就又忙碌了起来。
农人家的营生,一年到头都没有完的时候。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根本闲不下来。就像狗妮儿的父母,他们原本可以安详晚年,可就是耐不住闲,总得找点事儿做才觉踏实,尤其她母亲。要说起来,她母亲也是个能人,尽管她们过日子离不开农业地,可她母亲偏偏不喜欢下地务农,于是就凭借着心灵手巧的天性,成了村子里的多面手,像接生呀、剪纸呀、糊花呀、炸糕呀、做衣服呀、蒸花馍呀,都是她母亲的拿手活儿。平日里,虽说也能贴补点家用,但她母亲天生就是个热心肠,更多时候是以帮忙为主。村子里的人都重情分,有些东西是不能拿钱财来衡量的,而她母亲的付出自然也有回报,且不说东东西西,就这么一个好名声就很值得。她父亲是个腼腆人,看着不出气,却能杀猪宰羊,干起活儿来更没得说,在生产队的时候,人们还编了顺口溜:要犁地,看三毛;犁的快,耕的好;土地松,大丰收。那个年代的人苦重,家里全靠她父亲,除了下地,冬天还要到窑上驮碳,这就落下了哮喘的病根儿。每每说起,狗妮儿就很生她父亲的气,因为她父亲原本跟着他二哥在队伍上喂马,结果他想家想的不行,就给回来了。狗妮儿倒不是说她父亲改不改变命运的事儿,她是觉得,她父亲要是在队伍上的话,就不至于落下这病根儿。唉,不管咋说,她父母总算是熬出来了,现在就是她过的不好,要不然她父母会更安心。
日子是熬出来的也好,活出来的也罢,其实都不重要,因为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真的是万般不由人。就说狗妮儿她们兄弟姊妹五个吧,她大哥当年吃不饱就去当了兵,不曾想,赶上了好年代,不仅提了干、娶了妻、安了家,还变成了大城市的人;他二哥跟村子里的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没当了兵、也没招了工,只好跟着时代的发展走出村子在工程上学了个瓦匠的手艺,要说也很不赖,最起码成了家、立了业,能跟上个人,可他终究是逃不出村子里固有的生活怪圈,不仅没处理好婆媳关系,还跟兄弟们闹下了意见,好在是只有他在父母跟前,他虽然出力最多,但得到的也数他多;狗妮儿的情况就不必说了,她现在也已经做了决定,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嫁了个酒鬼就算了,她妹妹竟然也嫁了个不务正业的酒鬼;她还有个弟弟,排行老四,小时候特皮,长大以后她便劝他当了兵,她弟弟没赶上好机会,却赶上了战局,那时候家里都特别担心,好在没轮到他们上前线局势就稳了,他之后留在部队学了厨艺、娶了媳妇儿,以为就能安家了,结果在他转业的时候去错了地方,所在单位没几年就倒闭了,他现在说是城市户口,却还是租房住;她妹妹最小,小时候发烧差点没把眼睛给烧瞎,长大后跟着她老舅在上台乡站栏柜认识了她妹夫,就那样稀里糊涂的结了婚,不过她妹妹和她妹夫是自由恋爱,她妹夫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吃的、喝的、穿的却从不将就,更没有打骂过她妹妹。这样说起来,好像是狗妮儿的命最苦,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因为生活从来都不容易。
触碰泪腺的岁月痕迹,在日复一日的光阴故事里,都已幻化成了悲喜相连的人间过往。狗妮儿拿着小锄头、插着腰,看向洒满落日余晖的天空,心里头不觉泛起了放不下的牵挂。是啊,在各自奔赴的生命旅途中,也只有把自己的光景过好,才是当务之急,毕竟谁都无法代替谁。
清空的思绪转投回家里,狗妮儿的父亲说:狗妮儿,们娃喝上口水,歇一歇。
狗妮儿笑着说:不喝了,稍等等我给咱熬稀饭。
说着,她拿起布掸子,到门口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在院子里洗了洗手和脸。
这个季节,都在院子里垒的土灶火上做饭,只见狗妮儿准备了些柴火,就又进了家里。
她拉着灯,说:爹,铝锅在哪儿放着呢?
她父亲在炕上瞅了瞅地下,说:你看在不在里间里。
说着,她就进了里间。
她父亲说:你嬷也快回来呀,寻不见就等你嬷回来再闹哇。
她找了半天没找见,就出了里间跟她父亲说:是不是在东房里了?
她父亲卷着烟,说:你试着看看。
说完,她就出了院子。
她刚摸着黑进了东房,她母亲带着她女儿进了院子,她听见动静,赶紧转身出来,说:去谁家串门去了?
她女儿松开她母亲的手,跑到了她跟前,她摸着她女儿的头,她母亲笑了笑,说:到你舅舅家坐了会儿。
她说:咱的铝锅在哪里呢?
她母亲说:在咱家门口了么。
她扭头看去,她母亲走上前很顺手的端起铝锅,说:黑灯瞎火的,你哪能找见。
她女儿笑着说:妈妈,吃甚呀?我饿了。
她母亲把铝锅放到土灶上,说:等一下姥娘给你找点好吃的。
她女儿开心的跑到她母亲跟前,她说:熬上锅小米稀饭,把馍馍馏上,把菜热一热,凉拌上根黄瓜,倒行了。
她母亲说:米就在东房里,你先烧上火、滚上水,等等嬷找哇。
说着,她母亲就带着她女儿回了家里。
她往铝锅里舀上水,盖好盖子,然后就把火生了起来。她女儿手里拿着沙琪玛跑到她背后,说:妈妈,你看这是甚了,可香了。
她看了看,说:这是你大舅给你姥娘捎回来的沙琪玛,们娃吃哇。
她女儿嘻嘻的笑着说:妈妈,你也尝尝。
说着,她女儿就把沙琪玛喂到了她嘴边。
她象征性的咬了一小口,把她女儿搂到了怀里,她母亲来到院子里说:狗妮儿,都锄过了?
她扭头看了看,说:全是草,明儿来了水就好浇了。
她母亲走到她旁边,说:看见像下雨呀,一直没下。
她说:南崖上的地,锄来没?
她母亲到东房里挖了点小米,叹了口气,说:说等的下上场雨了再锄,一直不下。
她说:我们那儿也没下。
她母亲说:你们那儿有水地,咱这儿是全靠老天爷吃饭了。
说完,她母亲还笑了笑。
地处下台乡的村子相比地处上台乡的村子,因其特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无论是生产、生活,还是思维、眼界,都相对要好一些。狗妮儿的母亲跟黄土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在她眼里,有水浇地的地方,那就是好地方。狗妮儿没嫁人之前,一直也觉得下台乡要比上台乡好。嫁了人以后她才发现,村子与村子并无实质性区别,她甚至觉得下台乡的人都很奸滑,一点不像上台乡的人那般纯朴。
村子本身就是一个聚居的社会,好比这个村子有懒汉、光棍,有寡妇、破鞋,有愣子、傻子,有地痞、流氓,有疯子、神婆,有惯犯、毛贼,那么,其他别的村子一定也有。要是再放到城市里,同样也少不了这些千孔百面的组成部分。
对狗妮儿来说,她并不在乎哪个村子好、哪个村子不好,她最在意的是简单日子里的简单幸福。怎奈,就是这么点诉求,都不能心满意足。
无法改变的已成事实,还需要狗妮儿继续守着日子过活,她这会儿听着她母亲的话没去想老天爷啥时候下雨,她心里头想的是,她那两个娃娃晚上吃了没有。大概是母女连心的缘故,她母亲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就说:嬷和你爹甚也好,二妮子平时也上来呢,咱种的又不多,你二哥接济着呢,们娃在上天就回哇。
狗妮儿送了把柴火,把小米下到锅里搅了搅,说:我看着呢,嬷。
不知道是情到了深处,还是土灶火烟大,狗妮儿的鼻子一酸,眼睛里又挤出来几点泪花。她母亲见状,说:嬷甚也知道,人活的就是个这,没有一家容易的。狗妮儿的女儿摸了摸她的脸,她正要说话,狼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笑着说:呀,狗妮儿甚会儿来的?
她们转眼看去,狗妮儿说:今儿前晌。
说完,狗妮儿就笑着站了起来。
狗妮儿的母亲说:吃了没?
这人走到她们跟前,说:吃了。
说完,她上前摸了摸狗妮儿女儿的头,说:认不认得姨姨了?
她女儿害羞的躲到了她身后,她笑着说:羞甚了,叫姨姨么。
她女儿露出头,说:姨姨。
这人笑着说:真亲了。
她母亲说:在你嬷那儿吃来?
这人说:哦,喝了口饭。
狗妮儿说:进家哇。
说着,狗妮儿的母亲跟这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里头。
狗妮儿的女儿说:妈妈,这个姨姨是谁了?
狗妮儿指了指跟她母亲家隔着一堵墙的一户人家,说:咱的邻家么,还带你去过。
她女儿想了想,说:记不得了。
她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能记住了。
她女儿呵呵的笑了笑,她说:们娃进家去哇,外头全是蚊子。
她女儿拍了拍胳膊,说:妈妈,我害怕了。
她看了看灶火,然后拉起她女儿的手进了家,她母亲说:由它熬的哇。
她女儿跑到炕边,这人把她女儿抱到炕上,她女儿甩了凉鞋,就笑嘻嘻的跑到了她父亲背后。
她母亲说:臭妮儿,你爹这两天怎么样?
臭妮儿说:有架势。
她母亲说:没见他出来么。
臭妮儿说:这两天就在院里了。
她母亲正要说话,臭妮儿说:莲莲姑姑,你听说来没有,黑子叫打了。
狗妮儿奇怪的看向她母亲,她母亲叹了口气,说:活该,谁叫他灰了。
臭妮儿说:就是,害炝人了。
狗妮儿说:叫谁打了?
臭妮儿说:强强。
她母亲说:甚时候的事?
臭妮儿说:刚刚么。
她母亲说:强强不是走了么?
臭妮儿说:人家是放了个风,就没走。他以为人家走了,人家其实就在家里等他着了。他刚翻墙头进去,人家就拿了把锹,可打他了。
她母亲说:没出大事哇?
臭妮儿说:估计够呛,说是吓得他跑了。
狗妮儿说:还是人家强强行,要是锁子那会儿也聪明点,他老婆也不至于寻了死。
臭妮儿说:黑子早前翻墙头,强强家老婆就跟强强说了,强强专因为这才回来。黑子是记吃不记打,知道人家为甚回来,还要灰了。
她母亲说:这次挨了打,估计他以后不敢了。
她说: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
臭妮儿笑了笑,说:说不来,反正是人们都叫好了。
狗妮儿的父亲一声不吭的逗着她女儿,她母亲说:不由他的,就是想着害人们了。
臭妮儿说:不是个好东西,仗着他爹当过村干部,从小就灰的不行。
狗妮儿看了看墙上的表,说:估计熬好了,我去看看。
说着,她就赶紧去了院子里。
这个距离上台乡二里地的村子,总面积有一万来亩,差不多有三百来户人家,主要种植:玉米、高梁、豆类、薯类、谷子等农作物。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迁,这个村子跟其他村子一样,单靠种地已经不能满足生活需求了,于是便应运而生了外出务工的热潮。村子里固有的传统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随之发生了变化,村子却始终是赖以生存的根基,而春耕秋收依然是村子里的常态生活。
跟那些极少数离开村子上了学、参了军、进了厂、能够吃上公家饭的人相比,本本分分的村里人在迎来可以走出村子的机会时,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以支撑的先决条件。唯一的路径,就是跟着工程队外出务工。与此同时,村子里就出现了一种以留守妇女、儿童和老人为主的生活现象。而这种现象,正好让那些天生就是坏种的人有了可趁之机。
在时代发展的大背景之下,走出村子原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幸福生活,让下一代不再重复上一代的命运束缚。但现实生活中的好多事情,毕竟不是理想天国里的自由向往。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发生,外出务工的男人们都会在临行前向村里的邻家或亲戚们托付上一声,也会向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千叮咛万嘱咐。只可惜,本真的善良可以让好人恪守道德底线,却无法让心怀鬼胎的坏人安守本分。
臭妮儿口中的那个黑子,就是村子里的坏人,他仗着他爹当过村干部,独揽了村子里的电务营生不说,还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要说,一个电工,算哪门子东西,但在那个年代,却也有着相对的权力。所以,谁都不会轻易得罪这个人。
在村子里活人,早都习惯了忍气吞声,却也让类似黑子这样的人滋长了匪气。要是这样的人仅仅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故意刁难人还好说,谁能知道,这黑子除了爬电线杆娴熟之外,翻人家的墙头更是易如反掌。好在是,村子里的事没有大小之分。因为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放大,哪怕是没有的事,也能无中生有。于是呢,黑子的所作所为,早就在村子里传遍了。
村子里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加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撕破脸。更何况,同在一个村子生活,只要坏人不知悔改,坏人还会变本加厉,最后受害的仍然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对村里人而言,不管是甘苦的日子里头,还是新生活的好日子里头,大家都懂得如何自保平安。看待那些村子里不能惹的人,自然是敬而远之。
好人对坏人有防备,坏人对好人肯定也有辨识。毕竟,他们也得在村子里活人,就算是图谋不轨那也得偷偷摸摸的干。而好人要是也干坏事儿,就比真正的坏人多了一层伪装的外衣,不仅不易被发现,即便发现了,他们也有辩解的说辞。村里人天性善良,事情不发生在自己家里就是万幸。所以呢,面上过得去,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晓得是不是老天开了眼,今天总算让这个祸害吃了一回苦头,不管他以后还会不会再祸害人,至少可以让那些外出务工的男人们安心一阵子了!
少见多怪的事情,并不是某个地方的特殊个例,更不是某个年代特有的现象,只不过是些旧版本的新故事。事实上,留给人们面对的生存空间,并没有太多变化。因为只要是由人组成的生活环境,必然就会形成这样或那样的生活事实。而固定的生活范围之内出现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也仅仅只能针对未经世事的群体而言。
狗妮儿从小就耳濡目染,对于村子里的一些事情,她早就司空见惯了,但她还是透过这件事情又联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只见她一个人坐在透着火光的土灶火跟前,盯着铝锅里翻滚开的热气进入了沉思。
村子里的动静,都是通过人们口口相传听来的,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只要在村子里头传开,那一定跟事实相差甚远。就连孩童们,也会以自己的口吻添加故事剧情。不过,有关黑子的行径,绝非戏言,因为他曾害死过一个女人。
具体是哪一年的事儿,估计没人记得清了,只知道村子里有户人家是聋哑人,生的三个小子不仅不聋不哑,还都是一表人才。这户人家呢,基本没什么靠向,完全是凭着勤劳过日子。虽说家里头人口多、负担重,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三个小子早早就加入了外出务工潮,还都成了好匠人,不仅批下地皮盖了新房,还都把媳妇儿娶进了家。眼看着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有奔头,可谁能想得到,这么朴实的一户人家竟被那丧尽天良的黑子给惦记上了。
这村子比较偏僻,儿子多的人家要想盖新房,只能批一些村边上的便宜地皮,所以这户人家的二小子盖的新房周围就没几户人家。按理说,大家对村子里的是是非非都心知肚明,应该有所防备才是。即使到了外出务工期,家里的老人、亲戚或邻居,也会格外照应。可是呢,普通人家的家务事,永远都说不清楚。而这户人家,不仅特殊,还是三个小子的大家庭。此外呢,他们家二儿子在外务工的时候引回来个媳妇,还是个侉子,这就更难融入了。
类似这样的家庭,并不是刻意喜欢过那种自顾自的生活,有时候是真的没办法才会选择谨小慎微的活法儿。但恰恰是这种固步自封的生活方式,给了黑子可趁之机。黑子是这方面的老手,只捡软柿子捏,专挑老实人欺,就是他惯用的伎俩。可想而知,这户人家的侉子媳妇儿哪能逃脱他的魔爪。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反抗,坏人得手以后安全脱离作案现场,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会在村子里上演,只要自己不说,村里人根本没人愿意关心。可是,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直至好人无法忍受坏人的胁迫,事情就再也捂不住了。
由于受害者是一位外来的侉子媳妇儿,村子里没亲没顾不说,公公婆婆还都是聋哑人,她只能把事情的原委通过电话告知自己的男人以寻求庇护。哪曾想,她的男人非但没给她任何安慰,还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时没想开,女人喝上农药,便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应了那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事儿发生之后,黑子可是老实了一阵子,不料天还没大黑,这家伙就又祸害人了。好在是,同样的起因,不同的处理方式,事情的结果就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而悲剧的酿成,与其说是命里注定,倒不如说是固态天性的软弱所致。因为在那个年份当中,同样需要智慧和勇气去对抗生存选择。至少说,在自求多福的原则内,应该首选自保平安才对。
在没有进入该是的角色之前,是很难产生同理戏份的。可能说,人们也会同情、也会怜悯、也会愤慨,但事情毕竟没有发生自己身上,等时间一久,相同类似的事情还会继续上演。而狗妮儿之所以想到这些,她是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好在是,那种压抑和无奈没有让狗妮儿失去理智。
有人说:对的人,就算穿越十八层地狱也能把你拉回人间;错的人,就算你在天堂也能将你拽回地狱。好的婚姻会让你觉得人间值得,错的人会把光都熄灭。好的爱人,可以让你减轻人生一半的人间疾苦。
狗妮儿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一生就是这命,也只有把自己的不幸和苦难归结给命运,她才能够活下去……!
——中玄记说于出租屋
生活是道场,苦难是修行。而如何提炼自己,一时间,张元祥还真找不到方向。不过,只要他进入写作状态,整个世界都不会影响到他。于是,他趁热打铁,发布了第二章就码开了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