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
陈雪寒终于第二次转醒过来,只觉得全身冷的厉害,头晕乎乎的,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但一动就疼的厉害,衣衫布料似乎都凝结在了伤口之上。
“这是什么地方?”
既然动不了,陈雪寒就这么躺着四处打量。
正上方是有些熟悉的茅草盖顶,两侧皆是泥石混合的墙,没有窗子,只有紧闭的木门,木板隔缝之中透过白色月光。
“是猎人的小屋……裴月白那家伙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怕有人来……”
“嘟囔什么呢!”
飒爽的声音响起,裴月白推开木门走进来,掩饰不住的一脸喜意。
“我可是听到我的名字了啊!你不是偷偷说我坏话呢吧?”
陈雪寒瞥了她一眼,虚弱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啊,方才一个猎户进来,差点没把我杀了……”
“切!”
裴月白不屑的切了一声道:“蒙谁啊!这里距离柳州城不远,现在还有那个猎户这么大胆赶往这边跑,不被误杀了也得给抓了壮丁!”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脑子……”陈雪寒声音依旧虚弱,但精神略好了些。
“那是自然!”裴月白仰头一笑,朱唇贝齿分外动人。
“我今天进了趟城,给你弄了点药和吃的,还有这个!”
裴月白拿出那袋蜜桃酒,在陈雪寒面前晃了晃。
“你进城了?”陈雪寒皱起眉头,“有什么人跟踪你没有?”
“哈!”
他一说这个,裴月白再次傲然一笑,炫耀般道:“那是自然有跟踪啊,不过我是什么人?轻松甩掉啦!”
“呵……怎么心情这么好?”陈雪寒注意到裴月白自从进屋起,勾起的嘴角便一直没有落下去。
“恩?”裴月白一愣,伸手拍了拍自己倾城的脸蛋,这动作使得本来英姿飒爽的她显得分外可爱,“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比较顺利吧。”
“是嘛。”
“就是!”
只有裴月白自己知道,在到达小屋之前她都还是愁容满面,直到听见陈雪寒的自语,知道了他不但没死,反而还有些许好转,自己的嘴巴便忍不住翘了起来。
“来来,我们先吃点东西,之后我给你煎药,等你状态再好点,咱们就把你伤口里面的衣服搞出来!我买了不少药回来,肯定够用的!”
“你能自己嚼了吧?”裴月白撕下一块鸡腿肉,递到陈雪寒嘴边。
“能行了应该,这回就不麻烦你了。”陈雪寒微微点头。
“啊!”裴月白小脸猛然一红,好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你昨天迷迷糊糊的,我给你喂饭你……你都知道了?”
“恩。”陈雪寒点点头,“知道一些,你不是捣碎了喂给我的吗,现在我自己能嚼了。”
“哦……哦!”裴月白莫名觉得有点遗憾,但很快挥去了这奇怪的想法,“能嚼好,那你自己吃吧,这酒可是我的!”
将肉片喂进陈雪寒口中,裴月白拧开酒带的盖子,自己先美美灌了一口。
“还有酒?你从哪弄来的?还有那药,现在城中药铺还能随便交易吗?”陈雪寒缓缓咀嚼口中食物,奇怪的问裴月白。
“哈!这我可得给你好好说说!”
裴月白又灌了一大口蜜桃酒,笑靥如花,眉飞色舞的将她是如何假扮乞丐,如何遇到那王侯府侍女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说的起劲,陈雪寒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直到她说到自己换了衣衫,躲过了那跟踪之人陈雪寒的脸色才稍有好转。
“别吃了,我们得尽快转移。”
“啊?”
裴月白不解问道:“为什么?我确定已经甩掉了他们,你不信我的能力?”
“不是不信。”
陈雪寒摇摇头道:“那侍女出现的太巧,手中拿着的又是我们正需要的东西,无论是药品,铜钱,都是我们的必需品,而你随后便被人跟踪。”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是通过那侍女来确定你的身份,可这却有一个前提,就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确定你就在那家医馆附近呢?”
“这……”裴月白咀嚼的速度慢下来,她显然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可仍有点不甘心,“可如果他们在每一家医馆都这么干呢?”
“时间啊,笨蛋。”
陈雪寒无奈道:“时间地点,这是他们绝不可能提前确定的,因为城中那么多医馆都开着门,他们不跟着你如何确定你会在哪家医馆门口?”
裴月白一下子泄了气,心中了然却嘴上犹自不肯服输喃喃道:“可我都甩掉他们了……”
“呵……”陈雪寒微微笑道:“裴月白,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你不清楚么?化妆乞丐灰头土脸的人家都能认出来,何况你现在这身漂亮行头,无论什么时候走在大街上都少不了旁人的窥视。”
“哼!”
裴月白轻哼一声别过脸去,红润的脸颊上有止不住的得意。
陈雪寒看她这般模样撇撇嘴继续道:“也正是因为你之前甩掉了他们,之后又谨慎的绕了许多弯路,这应该可以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所以我们得尽快转移,这猎人茅屋有些过于显眼了,最好能找一个山洞之类的……”
陈雪寒想到了曾经与凤羽会众人一起躲避南明道宗追兵的那个山洞,心道如果自己会阵法就好了,可以将一些事物完全隐藏起来。
“好吧。”
不知为何裴月白的心情又转好了起来,开始迅速的收拾东西,将那些可能会留下线索的食物残渣都就地掩埋而后打起了一个大包裹,将所有东西都装在里面,最后从草席上将陈雪寒横抱了起来。
裴月白本也是武道高手,这点重量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但不同于之前抱着的是昏迷不醒的陈雪寒,这次她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些许不自然。
陈雪寒也有些不适应,靠在裴月白怀里,莫名想起了那天将她拖出铠甲是双臂上传来的触感。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陈雪寒干咳了两声道:“你先前定然已经察觉到了那侍女的出现太过巧合,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呢?”
“啊?”
裴月白却正在晃神,听到陈雪寒问题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哦!我本来是要为民除害的,任何帮助叛军的人都逃不过我的惩罚,可是那小妞生的还行,蛮秀气的丫头,再加上她应该也就是受人支使,又陪我了一袋蜜桃酒,我一心软就饶了她一命。”
“哈哈,谁能想到侯爷府里的丫头还是个小酒鬼呢。”
陈雪寒听到此话确是微微一颤,轻轻叹了一声道:“是啊,肯定是给府里的少爷惯坏了。”
裴月白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低头看了他一眼忽的沉默了下来。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有奔走了小半个时辰,裴月白似乎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
“陈雪寒,你是就是柳州陈府的那个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