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踏三步

  • 龙象帝尊
  • 红凡
  • 3913字
  • 2025-01-01 14:49:19

戎百千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整个人突然变得狂躁。

这些话已经在他心头积压了很久,此时一旦爆发,就如同山呼海啸一般。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偷眼看了看身旁的袁华,却发现袁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微微点头。

戎百千万这才放心,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加狠厉。

什么叫狗仗人势,看看此时的戎百千万就知道了,若是没有袁氏兄弟在后边撑腰,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议事阁本该是宗主与各大长老商讨宗门事务的地方,莫说他戎百千万,就算身为首席大弟子的方痕一般都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然而此时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甚至连宗主都只是怫然作色未发一言,只有戎百千万一个人的咆哮在久久回荡。

从始至终,方痕都没有把头抬起来,倒不是怕了戎百千万,而是不想再看到那张丑陋的脸。

他说什么都没有想到,昔日自己的一片好意竟然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戎百千万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戎儿,不得无理!”

一直没有发言的袁华排众而出:“你小小孩童岂能如此无礼,难道视众位师叔为无物吗?”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脸上却全都是赞许的神色,显然,戎百千万的一言一行都是他授意的。

让方痕当众出丑还在其次,他最想要的就是让古原下不来台。

方痕是他的亲传弟子,如今在众人面前丢脸,古原的脸上自然无光,到时候在宗门之中的威信力也会大减,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有把握将其取而代之。

他名叫袁华,为人也是极尽圆滑,不但左右逢源,想问题更是比其他人要全面,往往会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在内。

戎百千万躬了躬身,随即退了下去。

方痕也转身来到古原的身边,恭敬地侍立在侧。

“痕儿,为师……”古原拍了拍他的手,似乎是想说两句勉励的话,然而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如今他再次突破失败,身体受噬未愈,虽然名为宗主,可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话语权了。

古原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便不再多言。

袁华站到了议事阁的中堂,环顾一圈,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即咳嗽一声:“各位同门师弟,小徒刚才鲁莽,我在这里向各位告罪了。”

他团团作了一揖,又道:“我师徒几人此番上山,并非无理取闹,实在是事关重大,所以才来找宗主师弟讨个说法,如有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不得不说,这人的“涵养”真的够深,此时他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但说起话来依旧礼数周到,从他的脸上实在看不到半点嚣张跋扈的神色,跟戎百千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说戎百千万是一只饿极了的野狼,那他就是一只无比狡猾的老狐狸,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古原早就已经气得牙根直痒了,但又无法发作,只好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袁衷师兄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破门出宗,如今已是两位闲云野鹤,就算是我青山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恐怕也用不着两位大驾光临吧?”

不愧是一宗之主,虽是在盛怒之下,但依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这番话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袁华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师弟言过其实了,我等身为青山宗门人,自当一生一世效死命,只不过当日宗主之位被宵小窃居,我等无法容身这才暂且下山,如今青山宗在外多树强敌,被搞得声名狼藉,我师兄弟实在不忍心老宗主的心血被人断送,所以才不得不出山。”

两人是多年的师兄弟,早已把对方的脾气禀性摸得一清二楚,这一对一答表面上听起来不起波澜,实际上两人的交锋早已经开始了。

在年轻一代的所有弟子中,雪落入门最晚,对那些陈年旧事自然知之不详,此时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师父说他们二人破门出宗,这是怎么回事?”

雪落这么问着,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中堂的袁华,似乎是不想错过好戏。

她出身高贵,相貌也是出类拔萃,自从来到青山宗之后,一直受到诸位师兄弟的关注,不管她想要什么,往往只需要张嘴,很快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然而此时,过了很久都没有人答复她。

雪落微微一愣,随即把头转了过来,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痕。

此时除戎百千万等寥寥数人以外,所有弟子都站在一侧,一个个对袁华怒目而视,只有方痕一个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到堂堂青山宗的首席大弟子,竟然是一个如此胆小的懦夫呢!

其实不只是雪落,其他弟子也都对方痕的表现颇为不满,在他们看来,在这种危急时刻,方痕不发一言,简直把宗门的脸都丢尽了。

血无衣也抿了抿嘴,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他虽然经常挑衅方痕,却并不是瞧不起方痕,反而在他心里一直都把方痕当成标杆,当成超越的对象。

可万万想不到,自从小秘境回来之后,方痕不但修为倒退,竟然连最起码的骨气都没了。

“雪师妹,当年的事情不提也罢,你只需明白,姓袁的那几个是狼子野心就行了,一会儿一旦动起手来,你可千万别像某些人那样,贪生怕死!”

他特意在最后贪生怕死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方痕一眼。

雪落点了点头,随即又把目光移到了袁华身上。

这人长得极其瘦小,嘴角两撇鼠须,两颊削尖,乍一看就跟街头的算命先生没什么两样。

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目光翻转之中有流光闪烁。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不但圆滑,修为也是极高,在整个青山宗也是仅次于古原的存在,其他人难能望其项背。

如今古原的身体还没有调养好,恐怕就算是单打独斗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袁衷在虎视眈眈。

这袁衷样貌凶狠,一向以袁华为马首,此时两兄弟一起上山其用意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袁氏兄弟这次敢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从某种角度来讲其实他们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此时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不过是走走场面想“名正言顺”地逼古原退位而已。

古原又何尝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如意算盘,所以也不好率先撕破脸皮。

“那你不妨说说,我究竟哪件事情处理不当,也好让诸位同门评评理。”

袁华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当即想都没想:“远了不说啊,单是招惹金家那件事,就已经证明你的无能了,我等乃是方外修士,贪恋俗事就已经是大大的不该,怎能再跟旁人结怨?”

他瞥了一旁的方痕一眼,接着道:“道心不固,何以修行?你把首席大弟子之位传给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顽童,莫不是想让我青山宗三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不得不说,这袁华还真是厉害,方痕之所以跟金家结怨,完全是因为金碧焰咄咄逼人,方痕被迫出手,这件事情人所共知,可袁华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过错归咎于方痕,还顺便指责古原的不是。

古原本就不善言辞,听了他颠倒是非的言论之后,更是怒极,猛地一拍桌子:“世间自有公道在,又岂是你可以随意歪曲的?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修行修行,讲究的就是修身养性,古原之所以迟迟没有突破真人境并不是他资质不够,完全是因为脾性的原因,这一点即便是跟他的师弟雷厉相比也不遑多让。

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样子,袁华的嘴角分明多了一抹奸笑:“我胡搅蛮缠?那我问你,几天前金家老祖单挑青山宗这件事你怎么说?我堂堂青山宗,竟任由他人欺上门来,身为宗主,你却做了一个缩头乌龟,这件事早就已经成为各大宗门的谈资笑料,你让我宗门弟子以后如何在外立足?”他言之凿凿,直气得古原脸色铁青。

古原虽明知这番话不尽不实,却又无法辩驳,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袁华得理不让人,继续道:“金家不但是落日城的名门望族,族中的高手更是不知凡几,我且问你,若是金家大举来犯,你可有把握保得青山宗幸免于难?”

“没有把握又怎样?一死则矣!”

古原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长袖一抖,一股雄浑的真元便布满全身:“多说无用,就让我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吧,若是你能在修为上胜我一分一厘,那这一宗之主自然应该由你来做。”

本来以古原的身体是绝对不能强行动武的,然而盛怒之下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那股仅次于真人境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议事阁。

桌子上的杯盏被震得叮叮作响,茶水溅得到处都是,修为稍低的弟子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即便是袁华也不禁微微变色,心道还好自己早来了一步,如果再迟得几月,恐怕古原就真的成功踏入真人境了。

心中想着,他手上也没闲着,右脚踏前一步,身上的真元也蓬勃而出。

两人是同门,修行的功法也大同小异,只是古原的真元是青色,而袁华的真元却是黄色。

两股真元在半空相遇,瞬间迸发出数道彩色霹雳,周围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师父元气未复,跟袁华的实力应在伯仲之间,若是再加上一个袁衷的话那师父必败无疑,如果我能够踏入真人境,还容得他们如此放肆?”

方痕终于把头抬起来,目光灼灼,同时狠狠一握拳,随即向前踏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而已,但却让议事阁中所有弟子尽皆变色,因为他们动用全身真元也只能勉强不让自己跌倒而已,更别说走路了,就算是张一张嘴都是千难万难。

“不愧是首席大弟子,就算是修为倒退,也不是我等能够堪比的!”

这是此时众弟子心中唯一的念头。

方痕可没他们想得那么多,他只想用心去感受那种逼近真人境的感觉,并且记住它。

古原跟袁华虽然还没有动手,但较量已经开始了,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在场的弟子当中竟然还有能够行动自如的。

等发现那人是方痕之后,两个人的神色更是精彩万分。

“痕儿,你恢复了?”古原长袖一拂,瞬间爆发的真元就将袁华震退,随即快步来到了方痕的身边,不住地打量着他,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方痕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已经向前踏了三步。

目前的他,自然还没有恢复到当初最强的状态,但进步却是显而易见的。

古原不住地连声叫好,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一个资质上佳之人对于一个宗门来说有多么重要。

袁华刚刚被古原拂袖逼退,体内顿时气血翻涌,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已经意识到自己跟古原之间的差距,如果再要动手的话,只能是自找苦吃。

“就算是恢复又怎么样?只不过又多了一个惹祸精而已,难道你还嫌我青山宗的事情不够多么?金家之所以跟我们起干戈,全由此子而起,如果还由他做这首席大弟子的话,恐怕再难服众了吧?”